第八章 崢嶸 （二）[第1頁/共4頁]

“嗚……”街道旁，幾名年青的兵卒側過甚去，手捂自家嘴巴，儘量不讓彆人聞聲哭聲。

半邊天空都被陽光點染，朝霞似火。另半邊天空，卻被滾滾濃煙燻成了烏黑一片。乍眼望去，誰也不曉得失火的到底是天庭還是人間。

注1：計相，三司使掌管一國賦稅，是以又被稱為計相，財相。

彷彿看到了郭允明心中所想，王章俄然搖了點頭，淺笑著說道，“老夫本來是一個庫房小吏，蒙先皇不棄，倚為腹心，是以才平步青雲。先皇生前欲重整九州，老夫為其積累糧草，竭儘所能。先皇身後不欲大權旁落，老夫便屍位素餐，儘量不對陛下做任何擎肘。而現在，現在陛下與你等自毀乾城，自掘宅兆，請恕老夫不敢助紂為虐！”

他曾經在王章麾下做事，曉得對方性子綿軟，不喜與人牴觸。也曾經親眼看到了比來這兩年來，對方如何謹慎翼翼，從不跟史弘肇等人“同流合汙”。以是，他在製定誅殺“奸佞”的方略之時，才特地給此人留了一線朝氣。以便儘能夠地加強本次“除奸”行動公理性，為即將討伐郭威的戰役，製造民氣和言論根本。誰猜想，平素老好人一個似的王章，骨子裡竟然如此硬氣，寧肯被殺，也不肯站出來指證史弘肇等人的罪過！

誰料，王章接下來的行動，卻令在場合有人目瞪口呆。隻見老計相抬起衣袖，信手擦乾了臉上的血水與淚水，然後衝著郭允明長揖及地，“郭大人，你如果真的還念著老夫昔日相待的情分，就把老夫的腦袋砍下來，掛在汴梁東門口。老夫倒是要看看，他日郭威起兵前來抨擊百口被戮之仇，誰有本領替你等抵擋他的雄師？”　（注1）

捱打的老者是先帝留下的五位顧命大人之一，三司使王章。因為之前常常出入內宮，以是很多護聖軍將士在當值的時候都曾經見過他。而此人所大聲詰責的劉暠，則是大漢國先帝劉知遠的本名。至於老者口裡的史弘肇、楊邠，則一個為當朝樞密使，一個為當朝宰相，在明天早朝時，被天子陛下事前埋伏在宣政殿內的親信死士擒拿住後，當場斬殺！

“去，去抓這老匹夫的女兒，半子和外孫！快去，老子就不信，他真的能狠下心來見死不救！”郭允明又羞又恨，手捂著自家被衣領勒紅的脖子，大聲吼怒。

迴應他的，則是更多的鞭子。抽在襤褸不堪的紫袍上，不斷地帶起一團團血霧。

馬鞍下，正在滴血的，是一顆顆死不瞑目標人頭。有的屬於白髮蒼衰老者，有的屬於尚未成年的幼兒，另有的，則屬於鮮豔欲滴的美女和婦人。現在，他們都有了一樣一個稱呼，亂黨餘孽！不分男女老幼，捉到以後一概格殺，將頭顱送往皇城門口由三司使郭允明親身驗明正身。

“閉嘴！閉嘴！”賣力押送老夫與人頭的禁衛頭子怒不成遏，舉起馬鞭，劈臉蓋臉就是一通亂抽，“老匹夫，死光臨頭，竟然還想著勾惹民氣。再不閉嘴，老子現在就宰了你！”

哭聲嘎但是止，統統兵卒都將眼睛擦乾，緊咬住牙關，以免蒙受池魚之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