銅爐前傳 引子（賀客）談笑分明座上客[第3頁/共4頁]

看著賀客如潮，滿日不斷，韓諍喜不自禁，顧不得年老體衰，趁著興頭，幾次把盞敬客，豈料同村幾個毛頭小夥喝發了興，見仆人儘歡，也都意氣風建議來，一再持酒相勸。想那韓諍年事已高，怎禁得如此勸誘，酒未一巡便給灌得兩眼發直，十指勾曲。被攙入房中噴酒氣去了。從中午躺到此時還未醒來。

吳中脾氣最是外放，搶先答到：“三伯不要這麼說，我們和敬哥打小一塊長大，他大喜的日子，兄弟們如何的也得好好出點力，彆的咱冇有，就是一身力量，放著不消也可惜，這不幫襯幫襯，轉頭招嫂子見怪，今後都不消進這門裡混飯食吃了。”

夜幕漸落。客人們卻還遲遲冇有散去。

“天乾物燥――謹慎火燭――！” “篤！篤！篤！”

“爹，冇事，哥幾個在瞎鬨呢。” 韓之敬看到老爺子出來了，趕緊起座，疇昔攙扶。老頭子滿臉堆歡，走到桌邊坐下了，道：“鬨一鬨冇乾係，嗬嗬，都本身家人，這些天來幸虧大夥兒伸手幫手呢。”

本來，不知不覺中，子時早已過了。

一乾人都喝得七葷八素，不知南北，再喝得半成績成了實足的酒泡人乾。桌上杯盤狼籍，酒漿菜汁淋的滿桌都是。

世人七嘴八舌嗟噓之間，新娘子犀香也慌裡鎮靜的重新房掀簾而出，穿戴灑金線繡喜字花團的紫紅綢睡褲，身上卻冇穿大衣，抹胸已經摘下，止穿戴繡鴛鴦的大紅肚兜，還倉猝披了一件翠綠襖子，襯得前胸腰腹肌膚如雪玉般，一起跑出，鼓鼓的胸前凹凸跳蕩。雖是村鄉孀婦孤女，自小衣食粗礪兼稼穡沉重，然女十八而大變，犀香卻也長得眉眼清秀，體段小巧，算得八分人才。此時鬢髮狼籍，狼狽奔出，想是她已脫衣睡下，卻被尖叫聲嚇醒，不及穿戴便奪門而逃。

韓之敬家中一片混亂，世人都已逃到了門外，吳中等人滿麵慘白，酒已全醒，正攙抱著渾身癱軟抽搐的時聞盂，驚懼地看著堂屋裡。四鄰都已驚起了，紛繁掌燈，披衣過來探聽。

“那他豔福真是很多，就怕……嘿，怕是被黃鼠狼吹昏了去……”

“聞盂如何出去了這麼長時候？”一個紅漲著麪皮的高個兒問道。

看著酒杯端近，韓之敬臉上的笑容變得生硬起來，又不好告饒，隻機器地接過酒來，兩眼茫然。他明天吐了不下八次，咽喉似千針攢刺，肚腸直如火燒煙燎。在城裡買的清風醒神散結果大不儘人意。午後他又補了六個生雞蛋，仍鎮不住五臟裡酒氣翻滾。

時聞盂撕心裂肺的慘叫聲直如一把尖刀，刺破喧鬨平和。村裡無數人從夢中驚醒，惶然四顧，卻不知產生了甚麼事。

世人也舉杯同灌。

世人隻見時聞盂連喊了三聲 “咦！”雙目睜大，吃驚地望著屋裡，也齊頭望堂中看去。

“那是我太祖父啊。”

一時屋中皆靜，遠遠隻聞聲打更的劉時喜敲著更梆，和沉鬱沙啞的叫喚聲。

自此，三水村人家祭奠時愈發恭敬虔誠，而平素偷摸欺詐之徒，也懼於報應，止了那些不入流的謀生，反大積德事以求補過，那倒是不測之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