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合宅府迎門候望 陳沐崧雪夜歸家[第1頁/共2頁]

一家人就這麼不歡而散，怏怏地來至大廳，圍坐在餐桌前。

大太太的邊上，是若惜牽著兩個兒子的手。自從大少爺沐崧去北平讀書，常日下，她在家裡算是如日中天，兩個兒子是陳伯川的掌上明珠，遺憾的是，大少爺出類拔萃，陳伯川心早有所屬，她也隻能暗自嗟歎，時乖運蹇。

陳伯川扭頭就走，並不睬會，在若惜看來，這是大少爺得寵的前兆。她用心高挑了喉嚨，駭怪道：“呦，去過都城就是不一樣，大少爺成了洋人了。”

陳三忙上前攙扶，從陳伯川的身子勁兒上，陳三感覺老爺已經去日無多，也許此次少爺返來，就要交代後事了。

惠芬使了個眼色，丫環杏兒挑起泛黃的竹簾，消逝在了堂房內的黑幕中。

“大太太！”陳三瞥見陳家的大太太惠芬打起簾子，在抱廈下停頓著，手裡不斷地轉動著紫檀木念珠。

“大太太，大少爺在電報裡說入夜前能到家，火車從北平一起開到無錫，我已經叮嚀李貴的馬車在那邊候著，約莫另有兩個時候工夫。”陳三有條不紊地應對著。

鳳巧孤零零立在人群最後，三十多歲的她，徐娘半老，早已經落空了合作的機遇，她一向就是馴良得讓人過意不去，微微點頭含笑，是含笑，也是憨笑。

陳伯川艱钜地咳嗽了幾聲，吐了一口濃痰，他的老病根這幾年愈發嚴峻，有幾次多虧了名醫曹蔭甫的幾劑方藥，才緩過勁兒來。可本年固然他一向服用寶貴的膏方，卻不見好轉。

“三爺，山藥都去皮洗淨了，糖我買的是上等的川糖，鱸魚是今早從江裡打撈上來的，刀魚選的是上好的早刀，最合大少爺的口味了。”吳媽在廚房裡隔著油煙直冒的灶台迴應道。

“你在北平過得甚麼日子？”他厲聲詰責道。

陳伯川用心“嗯”了一聲，清了清喉嚨。

但是陳伯川不言一語，他回身號召陳三，陳三忙過來攙扶著，送他進了內房，今晚陳伯川到鳳巧的房裡睡下了。

馬車垂垂近了，已經從夜幕裡探出頭來。家下人興興頭頭地忙活著，把門口騰挪出一大片空位來。雪卻飄零了下來，把燈籠光罩住了，看得不甚清楚。

陳伯川緩緩地走至前門，他的腳綿軟有力，對於陳伯川來講，他的任務就是把家屬的香火傳下去，他有三個兒子，大太太惠芬生的是宗子沐崧，二太太鳳巧冇有生兒子，單隻要一個女兒鈺茹，早就婚配給了鄉宦趙家的小少爺，三太太惜若獨子爭氣，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是八歲的沐冉，一個是三歲的沐融，四太太孟悅是個新女性，從常州女高畢業，同其彆品德格不入。

日已西斜，殘陽如血。在寒冬的夕照，分外淹冇得快，倏忽間已看不清楚，讓人恍然無覺。

“讀書？”陳伯川白了一眼說，“你但是風景的哩！”

陳沐崧的左頰被重重地打了一巴掌。

“我……我在勤奮讀書呀。”陳沐崧期呐呐艾地答道。

孟悅手裡抱著波斯貓，輕撫著它柔滑的外相，看著這齣好戲上演。她初來陳家時，就見地到了爭風妒忌的短長，為此她和若惜冇少紅過臉，新婚燕爾時，若惜仗著有兩個兒子，踩在她的頭頂上，陳伯川隻是怒斥了她一番。而後日子久了，陳伯川對於孟悅的興趣不如先前濃了，加上孟悅使過幾次小性子，更加不受待見，連若惜的女傭霞兒都不把她放在眼裡。今兒個瞥見正房和三房在明爭暗鬥，她倒是心下熨帖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