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網 - 都市娛樂 - 夢溪筆談 - 第23章

第23章[第1頁/共3頁]

古人地中得古印章,多是軍中官。古之佩章,奪職遷死皆上印綬;得以印綬葬者極稀。土中所得,多是冇於行陣者。

禮書所載黃彝,乃畫人目為飾,謂之“黃目”。予遊關中,得古銅黃彝,殊不然,其描畫甚繁,大抵似繆篆,又如欄盾間所畫回波曲水之文,中間有二目,如大彈丸,崛起煌煌然,所謂黃目也。視其文,彷彿有牙角口氣之象。或謂黃目乃自是一物。又予昔年在姑熟王敦城下土中得一銅鉦,刻其底曰“諸葛士全茖鳴鉦。”茖即古落字也,此部落之落。士全,部將名。其鉦中間鑄一物,有角,羊頭,其身亦如篆文,現在時方士所畫符,傍有兩字,乃籀文“飛廉”字,篆文亦古怪,則鉦間所圖,蓋飛廉也。飛廉,神獸之名。淮南轉運使韓持正亦有一鉦,所圖飛廉及篆字,與此亦同。以此驗之,則黃目疑亦是一物,飛廉之類,其形狀如字非字,如畫非畫,恐前人彆有深理。大略先王之器,皆不苟為。昔夏後鑄鼎以知神奸,殆亦此類。恨未能窮究其理,必有所謂。或謂:“《禮圖》樽彝,皆以木為之,未聞用銅者。此亦未可質,現在人得古銅樽者極多,安得言無?如《禮圖》”甕以瓦為之,《左傳》卻有瑤甕;律以竹為之,晉時舜祠下乃發得玉律。此亦無常法。如蒲穀璧,《禮圖》悉作草稼之象,當代人發古塚得蒲璧,乃刻文蓬蓬如蒲花敷時;穀璧如粟粒耳。則《禮圖》亦未可為據。

朝士黃秉少居長安,遊驪山,值羽士理故宮石渠,石下得折玉釵,刻為鳳首,已皆破缺,然製作精美,先人不能為也。鄭《津陽門詩》曰:“破簪碎鈿不敷拾,金溝淺溜和纓糸委。”非虛語也。予又嘗過金陵,人有發六朝陵寢,得古物甚多,予曾見一玉臂釵,兩端施轉關,能夠屈伸,合之令圓,僅於無縫,為九龍繞之,功侔鬼神。世多謂前古民醇,事情率多鹵拙,是大不然。古物至巧,正由民醇故也。民醇則百工不苟。後代民風雖侈,而工之努力不及前人,故物多不精。

古劍有沈盧、魚腸之名。沈盧謂其湛湛然玄色也。前人以劑鋼為刃,柔鐵為莖乾,不爾則多斷折。劍之鋼者,刃多毀缺,巨闕是也,故不成純用劑鋼。魚腸即今蟠鋼劍也,又謂之鬆文。取諸魚燔熟,褫去脅,視見其腸,正現在之蟠鋼劍文也。

屋上覆橑,前人謂之“綺井”,亦曰“藻井”又謂之“覆海”。今令文中謂之“鬥八”,吳人謂之“羜頂”。唯宮室祠觀為之。

鄆州發地得一銅弩機,甚大,製作極工。其側有刻文曰:“臂師虞士,牙師張柔。”史傳無此色目人,不知何代物也。

予頃年在海州,人家穿地得一弩機,其望山甚長,望山之側為小矩,如尺之有分寸。原其意,以目注鏃端,以望山之度擬之,準其高低,正用算家勾股法也。太甲曰:“往省括於度則釋”,疑此乃度也。漢陳王寵善弩射,十發十中,中皆同處,其法以“天覆地載,參連為奇,三微三小,三微為經,三小為緯,要在機牙”。其言隱晦難曉。粗心天覆地載,前背工勢耳;參連為奇,謂以度視鏃,以鏃視的,參連如衡,此恰是勾股度高深之術也。三經、三緯,則設之於堋,以誌其高低擺佈耳。予嘗設三經、三緯,以鏃注之,發矢亦十得七八。設度於機,定加密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