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第1頁/共5頁]
舊傳黃陵二女,堯子舜妃。以二帝道化之盛,始於內室,則二女當具任、姒之德。考其年事,帝舜陟方之時,二妃之齒已百歲矣。先人詩騷所賦,皆以女子待之,語多瀆慢,皆禮義之罪人也。
予為《喪服後傳》,書成,熙寧中欲重定五服敕,而予與會商。雷、鄭之學,闕謬固多,其間高祖遠孫一事,尤其無義。《喪服》但有曾祖齊衰蒲月,遠曾緦麻三月,而無高祖遠孫服。先儒皆以謂“服同曾祖曾孫,故不言可推而知”,或謂“經之所不言則不平”,皆不然也。曾,重也。由祖而上者,皆曾祖也;由孫而下者,皆曾孫也,雖百世可也。苟有相逮者,則必為服喪三月。故雖成王之於後稷,亦稱曾孫。而祭禮祝文,無遠近皆曰曾孫。《禮》所謂“以五為九”者,謂傍親之殺也。上殺、下殺至於九,傍殺至於四,而皆謂之族。過此則非其族也。非其族,則為之無服。唯正統不以族名,則是無絕道也。
世以玄為淺玄色,璲為赭玉,皆不然也。玄乃赤玄色,燕羽是也,故謂之玄鳥。熙寧中,京師朱紫戚裡,多衣深紫色,謂之黑紫,與皂相亂,幾不成分,乃所謂玄也。璲,赭色也。毳衣如璲;稷之璲色者謂之穈。穈色在朱黃之間,彷彿赭,極光瑩,掬之,粲澤熠熠如赤珠。此自是一色,似赭非赭。蓋所謂璲,色名也,而從玉,以其赭而澤,故以諭之也。猶鴘以色名而從鳥,以鳥色諭之也。
予家有閻博陵畫唐秦府十八學士,各有真讚,亦唐人書,多與舊史分歧。姚柬字思廉,舊史乃姚思廉字簡之。蘇台、陸元朗、薛莊,《唐書》皆以字為名。李玄道、蓋文達、於誌寧、許敬宗、劉孝孫、蔡允恭,《唐書》皆不書字。房玄齡字喬年,《唐書》乃房喬字玄齡。孔穎達字穎達,《唐書》字仲達。蘇典署名旭,《唐書》乃勖。許敬宗、薛莊官皆直記室,《唐書》乃攝記室。蓋《唐書》成於先人之手,所傳容有訛謬;此乃當時所記也。以舊史考之,魏鄭公對太宗雲:“目如懸鈴者佳。”則玄齡果名,非字也。然蘇世長,太宗召對玄武門,問雲:“卿何名長意短?”後乃為學士。似為學士時,方改名耳。
曆代宮室中有誦門,蓋取張衡《東京賦》“誦門曲榭”也。說者謂“冰室門”。按《字訓》:“誦,彆也。”《東京賦》但言彆門耳,故以對曲榭,非有定處也。
先儒以日蝕正陽之月止謂四月,不然也。正、陽乃兩事,正謂四月,陽謂十月。“日月陽止”是也。《詩》有“正月繁霜”;“十月之交,朔月辛卯,日有食之,亦孔之醜”二者,此先王所惡也。蓋四月純陽,不欲為陰所侵;十月純陰,不欲過而乾陽也。
《唐六典》述五行,有祿命、驛馬、洴河之目。人多不曉洴河之義。予在鄜延,見安南行營諸將閱兵馬籍,有稱“過範河喪失”,問其何謂“範河”,乃越人謂淖沙為“範河”,北人謂之“活沙”。予嘗過無定河,度活沙,人馬履之,百步以外皆動,澒,澒然如人行幕上。其下足處雖甚堅,若遇其一陷,則人馬駝車,應時皆冇,至稀有百人平陷無孑遺者。或謂,此即流沙也。又謂,沙隨風騷,謂之流沙。洴,字書亦作洴。按古文,洴,深泥也。術書有洴河者,蓋謂陷運,現在之“空亡”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