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第1頁/共4頁]
笛有雅笛,有羌笛。其形製所始,舊說皆分歧。《周禮》:“笙師掌教篪笛。”或雲:“漢武帝時,丘仲始作笛。”又雲:“起於羌人。”後漢馬融所賦長笛,浮泛無底,剡其上孔五孔,一孔出其背,正似今之“尺八。”李善為之注雲:“七孔,長一尺四寸。”此乃今之橫笛耳,太常鼓吹部中謂之“橫吹”,非融之所賦者。融賦雲:“易京君明識樂律,故本四孔加以一。君明所加孔後出,是謂商聲五音畢。”沈約《宋書》亦雲:“京房備其五音。”《周禮·笙師》注:“杜子春雲:‘笛乃令今時所吹五空竹笛。’”以融,約所記論之,則古笛不該有五孔,則子春之說,亦未為然。今《三禮圖》畫笛,亦橫設而有五孔,又不知出何曲據。
海州士人李慎言,嘗夢至一處水殿中,觀宮女戲球。山陽蔡繩為之傳,敘其事甚詳。有《拋球曲》十餘闋,詞皆清麗。今獨記兩闋:“侍燕傍晚曉未休,玉階夜色月如流。朝來自發承恩醉,笑倩傍人認繡球。”“堪恨隋家幾帝王,舞裵揉儘繡鴛鴦。現在重到拋球處,不是金爐昔日香。”
世稱善歌者皆曰“郢人”,郢州至今有白雪樓,此乃因宋玉問曰:“客有歌於郢中者,其始曰《下裡巴人》,次為《陽阿薤露》,又為《陽春白雪》,引商刻羽,雜以流徵。”遂謂郢人善歌,殊不考其義。其曰“客有歌於郢中者”,則歌者非郢人也。其曰“《下裡巴人》,國中屬而和者數千人;《陽阿薤露》,和者數百人:《陽春白雪》,和者不過數十人;引商刻羽,雜以流徵,則和者不過數人罷了。”以楚之故都,人物猥盛,而和者止於數人,則為不知歌甚矣。故玉以此自況,《陽春白雪》皆郢人所不能也。以其所不能者明其俗,難道大誤也?《襄陽耆舊傳》雖雲:“楚有善歌者,歌《陽菱白露》、《朝日魚麗》,和之者不過數人。”複無《陽春白雪》之名。又今郢州,本謂之北郢,亦非古之楚都。或謂,“楚都在今宜城界中,有故墟尚在”,亦不然也,此鄢也,非郢也。據《左傳》:“楚成王使鬥宜申為商公,沿漢溯江,將入郢,王在渚宮下見之。”沿漢至於夏口,然後溯江,則郢當在江上,不在漢上也。又在渚宮下見之,則渚宮蓋在郢也。楚始都丹陽,在今枝江;文王遷郢,昭王遷鄀,皆在今江陵境中。杜預注《左傳》雲:“楚國,今南郡江陵縣北紀南城也。”謝靈運《鄴中集詩》雲:“南登宛、郢城。”今江陵北十二裡有紀南城,即古之郢都也,又謂之南郢。
《盧氏雜說》:“韓皋謂嵇康琴曲有《廣陵散》者,以王陵、毌丘儉輩皆自廣陵敗散,言魏散亡自廣陵始,故名其曲曰《廣陵散》。”以予考之,“散”自曲直名,如操、弄、摻、淡、序、引之類。故潘嶽《笙賦》:“輟《張女》之哀彈,流《廣陵》之名散。”又應璩《與劉孔才書》雲:“聽《廣陵》之清散。”知“散”為曲名明矣。或者康藉此名以諫諷時勢,“散”取曲名,“廣陵”乃其所命,相附為義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