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玉歸(6)[第3頁/共3頁]
“她不敢……”韓子奇淒然地捂住臉,手指敲打著額頭,“離家越近,她越慌,不曉得返來該如何見你!船到了上海,一登陸她就哭了:‘總算踏上中國的地盤了,就算回到家了吧,不走了!’我進退兩難。第二天,她又竄改了主張,還是跟我一起上了火車。她不能不返來,這兒也是她的家,有她的祖墳,有她的親人;死了的,活著的。她想你們!”
“這是唱的哪一齣?”她成心樂嗬嗬地問,心說準是兩口兒昨兒早晨提及了這十年的苦處,免不了悲傷落淚,她得沖沖這點兒倒黴,“大難都疇昔了,人返來了,還不該歡天喜地?走,擦把臉,吃早點去!”
“你……把我mm毀了!”
“噢!快叫他來,新姑爺上門兒但是個大喪事兒……”
“大姐,我返來了!”那女人往前一撲就抱著她哭。
“唉!”韓太太有力地收回一聲又怨又怒又憐又悲的感喟,“把她接回家來吧,家醜不成傳揚,疇昔的事兒都壓在舌根底下吧!她冇死在外頭,也是為主的祥助,返來了,我不打她,不罵她,連大姐都不能讓她聽出影兒來,就算混滅了;過些日子給她找個主兒聘出去,當姐姐的也就儘了任務了。今後永久不來往,也不想她了!你也永久不準再理睬她!”
姑媽好絕望!冷靜地給爐子續上煤球,坐上銅壺,就退了出來,掩上門,暗自感慨:這個家,另有甚麼揹著我的事兒?唉,說不是外人,畢竟不如親姐妹!一起深思著往外走,回到倒座南房裡,拿起燒餅也吃不下去了,內心好不是滋味兒。
“你把你自個兒也毀了!”
“喲!是抬杠拌嘴了?敢情倆人乾了一宿的仗?這是如何個話兒說的!到底因為甚麼?天星他媽,有甚麼話不能明兒再說嘛,這大喜的日子使甚麼性兒?”
上房裡冇動靜。那就讓天星先吃了,打發他上學去。甭叫那兩口兒,昨兒早晨說了一宿的話兒,讓他們多睡會兒!一等二等還是冇動靜,這燒餅可要涼了,薄脆可要皮了!最可惜吃的的是廚子,姑媽很有一種懷纔不遇的遺憾,她沉不住氣了,就走到上房廊下,先咳嗽一聲,才說:“我說――天星他爸起來了嗎?”
“叫……叫姑媽吧。”梁冰玉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