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月落（10）[第2頁/共3頁]

“楚教員，不要為我哀痛，您對我說過：自知是一種榮幸，現在我終究自知了，也算是一個榮幸的人了。感激您疇昔所賜與我的全數體貼，但願我此後不再打攪您了！”

他們詫異地發明，在新月的墳前，已經立起了一座漢白玉墓碑！

“彆……彆看了，”天星向他遞過來最後一塊磚，那手在顫栗，“您如許，讓她如何走？讓我們……如何活？”

他瞥見在紅楓掩映的湖心小島上，新月朝他驀地回顧……

他瞥見了那鎖住新月的病床，聞聲了那刻骨銘心的話語：“教員，我們之間是……愛情嗎？”

淚水滴在這最後一塊磚上，天星一狠心，把它往那殘留著一絲光芒的洞口堵去……

西山嶽頂，還披著銀裝，山腳下的雪已經化了，叢林中間，墳場上一片褐黃色的膏壤，被雪水浸潤，在明麗的陽光下披髮著初春的暗香。春季到了，但春季已經不屬於新月。

宅兆挨著宅兆，潮潤的墳場上已經很難辯白出舊墳和新墳。何況，每天都有穆斯林在這裡安葬，哪一個是新月呢？

他冷靜地拿起封閉洞口的土磚，和天星一起，一塊一塊地壘起來，那是用血肉壘成的，是用淚水粘合的，一塊，一塊……

他們下了車，向模糊在望的墳場走去，冷靜地，淒淒地。

時候太久了，“拉赫”該封閉了！

“啊，那是運氣，讓您等著我，讓我碰到您！”

穆斯林冇有任何祭品，冇有食品，也冇有花圈，隻要一束純潔的香和熟記在媽媽心中的經文。他們要為新月立碑，在墳前留下她的姓名。立碑人本應是亡人的後代，一個少女冇有後代，就隻要由她的兄嫂來立碑了，他們要奉告韓家的後代，任何時候都不要健忘她。這碑，天星已經訂做了，本籌算在七日立在墳前，但是還冇有完工，為此，他們深深地遺憾，感到對不起新月，隻要在四旬日再獻給她了。

“正因為愛得太深，才唯恐它不能悠長，總有一天我會把您丟下……”

新月再也冇有任何迴應。她悄悄地躺在這最後的歸宿，低垂的眼瞼彷彿還在苦思，緊閉的嘴唇彷彿包含著萬語千言。誰也不曉得她的靈魂在想甚麼，要說甚麼。她的臉朝向西方，她的主宰、她的先人呼喚著她，告彆塵凡的統統，到該去的處所去……

他彷彿也瞥見了新月在最後的時候嘴唇艱钜地嚅動，聞聲了她痛苦的呼喊：“楚……”

“我們支出了愛，也獲得了愛，愛得深沉，愛得激烈，愛得悠長……”

新月安臥在“拉赫”裡，頭向正北，臉朝西方；她閉著眼睛，垂著長長的睫毛，玉潔的臉頰上泛著淡淡的紅暈；她的頸下枕著麝香，暗香在“拉赫”裡飄散……

他瞥見在未名湖畔迷路的新月，正欣喜地朝他跑來……

穆斯林們用手捧起黃土，要把新月埋葬了。

“新月！我在這兒呢，在你身邊！”他癡癡地答覆，凝睇著新月的屍體。

碑上也冇有立碑人的姓名。墳場上看不見那小我的影子，他已經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