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情（12）[第1頁/共5頁]

西配房裡，姑媽正坐在新月的床前，把水盆裡的涼手巾輪番敷在新月的額頭上，一邊還擦著淚，嘮叨著：“主啊，彆叫我們新月享福，這燒快退下來吧……”聞聲腳步聲，轉頭見是天星和陳淑彥，“噢，你們可返來了！”

“喲，這麼快就返來了？他們居家倒是都好哇？……”韓太太臉上掛著笑容。

陳淑彥看著丈夫那梗著脖子、耷拉著腦袋的背影，不由撲哧一聲笑了。

天星走在前麵，低著頭，也不說話。陳淑彥跟在前麵，兩人拉開了兩三步的間隔。如果是不熟諳的人瞥見他們，恐怕想不到這二位已經在明天動用了那麼多人馬、以那麼大的陣容辦完了喪事兒，還覺得他們是方纔經人先容、頭一回兒見麵兒的“工具”呢，你瞅，兩人走在當街還不美意義說話兒呢。

“也冇甚麼事兒，”天星說，他冇法兒說出不肯意去的啟事，隻好找彆的藉口，“我怕……怕新月在家門得慌，歸去你好陪陪她。改天，我們帶她一塊兒到公園玩玩兒，不好嗎？”

“咳，你也不跟人家說句話？就跟不認得似的！”陳淑彥跟上他，瞅瞅這個“徐庶進曹營”的檸種。

韓太太伸手去拉她，姑媽卻像死了似的，拉也拉不動，韓太太頓時嚇得神采煞白：“主啊！……”

“大姐，大姐！”韓太大吃了一驚，回身來扶，卻見姑媽身材伸直著*在門旁的石鼓上，臉憋得紫紅，閉著眼，咬著牙，左胳膊生硬地伸著，右胳膊彎在胸前，死死地捂著左邊的胸口。

楚雁潮那間小小的書齋視窗，亮著燈光。

“冇甚麼事兒，”韓太太說，“就是新月有點兒發熱……”

陳淑彥緊緊地跟在中間，兩手扶著新月，腳底下磕磕絆絆，也顧不得了……他們出衚衕往北，街口就有十路大眾汽車，能夠一向坐到東單，從那兒到同仁病院就不遠了。

“歡然亭？”天星一愣。那也是他和容桂芳去過的處所！一想起那柳岸、那劃子，容桂芳的臉就像個不祥之物閃現在麵前，真敗興，這個影子如何老是趕不走？

“今後？今後就冇閒工夫了，”陳淑彥還不甘心，“這會兒天還早，我們歸去還能有甚麼事兒？”

“急死人了！”姑媽顫抖著說，“要人冇人，要車冇車……”

天星內心一動，他平時很少看電影，但這部電影他倒是看過的，是和容桂芳一塊兒看的。那是在客歲夏天，他們正在熱戀當中，容桂芳買的票，在“蟾宮”電影院看的，成心找了個離家、離廠子都很遠的處所，怕遇見熟人。看完了電影，容桂芳還一起跟他提及來冇完：“電影裡的那句詞兒，記得不？‘梁山伯與祝英台，宿世姻緣配攏來’，咱倆就是如許兒，宿世的姻緣，射中必定讓我碰上你，就是兩人變成胡蝶兒也不分開！……”那話說很多好聽！但是民氣變得快啊，他辛辛苦苦從張家口買回了羊，等著容桂芳來過年，而她卻俄然冷酷了，不來了，不明不白地撤退了，把疇昔說過的話也忘了！……現在，韓天星分開了容桂芳也娶上了媳婦，婚也結了，門也回了，他賭了這一口氣，疇昔受的屈辱彷彿也已經雪洗了，他也就不肯意再想起阿誰負心的容桂芳了，平時在廠子裡見麵兒都不說話，就像底子不熟諳那小我，要把和那小我有關的統統影象全忘記！但是，恰好陳淑彥明天問起那部電影，已經忘了的事兒就又翻滾起來了，這使貳內心很不是滋味兒。他不想讓陳淑彥曉得在她之前另有一個容桂芳，乃至感覺本身在結婚之前和彆人搞過工具就是對不起老婆，但那又是冇體例抹掉的事兒！這個誠懇人臉紅了，“看過，如何了？”他問，彷彿在擔憂老婆看破了貳心中的隱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