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月情(8)[第1頁/共3頁]
新月在安然熟睡當中,臉上掛著淡淡的淺笑,手*在枕邊,拿著展開的譯文手稿《鑄劍》。
韓太太笑盈盈地從上房廊下走過來,伸手揪著兒子的耳朵:“新奇!不折騰你,折騰誰呀?瞧你這個德行!兒啊,從今兒起,你可就真成了個男人漢了!還不快點兒漱口、洗臉,把新衣裳換上!”韓太太嘴裡毗兒著兒子,可每個字兒都是那麼甜!
“明天是甚麼日子?我如何還能睡得著呢!”新月笑著說,伸手就去搶姑媽手中的掃帚。
“去,去,哪能讓你掃?”姑媽推開她的手,“累壞了你,可如何著?你歇著,好好兒地看喜就成了!”
喜棚下,阿訇以頓挫頓挫的美好音韻,高誦“安然經”,這是婚禮的第一項典禮:為梁家提念亡人,祈求闔府安然,穆斯林永久不忘先人。
阿訇請來了,是韓家的“門頭徒弟”――婚喪嫁娶時節牢固前來的阿訇。
裡邊燈亮光著,卻冇有人回聲。
新月歡愉地擂著窗欞,嚷道:“人逢喪事精力爽,你還困?快起來吧,我給你道賀了!”
內裡傳出天星甕聲甕氣的聲音:“我還困著呢……”
“好!讓你姑媽辦理兒糨子,咱把它貼到門上去!”韓子奇笑眯眯地對女兒說。
“新月,天兒還早,你還未幾睡會兒?”姑媽跟她說,滿臉的笑容。
春華秋實,廊子前的石榴熟了。這棵石榴樹,本年景果特彆密,長得特彆大,霜降以後,青銅色的石榴皮脹得裂開了,暴露一顆顆寶石似的籽兒。“榴開百子”是個大吉大利的好兆頭,天星和陳淑彥的喜期到了。
書房兼寢室裡,韓子奇也已經穿戴劃一,一身藏青色呢禮服,呢帽,穿慣了的布鞋也換上了皮鞋,還仔細心細地颳了臉,顯得年青了很多。他成心把呢帽戴得低一些,讓帽沿遮住額頭上那塊傷疤,在這大喜的日子裡,他不肯意讓任何人想起不鎮靜的事,讓喜氣把倒黴衝得乾清乾淨!
“我不能袖手旁觀哪!”新月說著,就奔東配房去,敲著窗戶喊,“哎,新郎官兒,快起來嘍!”
天星慢騰騰地下了床,開開門,睡眼惺忪,嘟嘟囔囔:“大夙起來,就折騰我……”
深夜,韓子奇一覺醒來,發明西配房視窗那早已燃燒的燈光現在竟然又在亮著,就走出上房,來到西廂廊下,悄悄地問裡邊:“新月,淑彥,你們如何還不睡?彆熬夜,千萬彆熬夜!”
是日,曙光初露,姑媽已在灑掃庭除。她懷著滿心的高興,儘本身既是仆人又是仆人的職責,自從她來到“博雅”宅,二十五年來,還是頭一次籌劃喪事兒。她不是為本身喜,這位六十歲的孤身白叟,此生當代再也冇有喪事兒可辦了,她那親生兒子不知流落何方,現在也像天星這麼大了,也該娶媳婦了,當媽的卻冇有這個份兒。不,姑媽在這個大喜的日子,不去想海家的、馬家的悲傷事兒,她把梁家、韓產業作本身的家了,把吃她的奶長大的天星當作本身的兒子了,這些日子她也深深地感到,陳淑彥把她和韓太太一樣都當作“婆婆”了,她為此衝動不已。明天,她比平常起得還早,做完了晨禮,把廚房裡的肉案子、菜案子、刀、笊籬、鍋、碗、瓢、勺都歸置得利利索索,就去打掃院子了,實在,那也已在明天就掃得乾清乾淨了,再掃一遍,她心中就多一分鎮靜,她歡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