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第3頁/共5頁]

國之在海內，不似梯米之在太倉乎？號物之數謂之萬，人處一焉；人卒九州，穀食之所生，舟車之所通，人處一焉；此其比萬物也，不似豪末之在於馬體乎？五帝之所連，三王之所爭，仁人之所憂，任士之所勞，盡此矣。伯夷辭之以為名，仲尼語之以為博，此其自多也；不似爾向之自多於水乎？河伯日：然則吾大六合而小豪末，可乎？北海若曰：否。夫物，量無窮，時無止，分無常，終始無故。是故大知觀於遠近，故小而不寡，大而未幾，知量無窮，證暴今故，故逼而不悶，攘而不歧，知時無止；察乎盈虛，故得而不喜，失而不憂，知分之無常也；明乎坦塗，故生而不悅，死而不禍，知終始之不成故也。計人之所知，不若其所不知；其生之時，不若未生之時；以其至小求窮其至大之域，是故迷亂而不能得意也。由此觀之，又何故知豪末之足以定至細之倪？又何故知六合之足以窮至大之域？河伯曰：世之議者皆曰：至精無形，至大不成圍。是信情乎？北海若曰：夫自細視大者不盡，高傲視細者不明。夫精，小之微也；坪，大之殷也；故異便。此勢之有也。夫精粗者，期於無形者也；無形者，數之所不能分也；不成圍者，數之所不能窮也。能夠言論者，物之粗也；能夠意致者，物之精也。言之所不能論，意之所不能察致者，不期精粗焉。是故大人之行，不出乎害人，未幾仁恩；動不為利，不賤門隸；貨財5弗爭，未幾辭讓；事焉不借人，未幾食乎力，不賤貪汙；行殊乎俗，未幾辟異；為在從眾，不賤佞諸，世之爵祿不敷以為勸，戮恥不敷以為辱；知是非之不成為分，細大之不成為倪。聞曰：道人不聞，至德不得，大人無已。約分之至也。河伯曰：若物以外，若物之內，惡至而倪貴賤？惡至而倪小大？北海若曰：以道觀之，物無貴賤。以物觀之，自貴而相賤。以俗觀之，貴賤不在已。以差觀之，因其所大而大之，則萬物莫不大；因其所小而小之，則萬物莫不小；知六合之為梯米也，知豪末之為丘山也，則差數睹矣。以功觀之，因其統統而有之，則萬物莫不有；因其所無而無之，則萬物莫不無；知束西之相反而不成以相無，則功分定矣。以趣觀之，因其所但是然之，則萬物莫不然；因其所非而非之，則萬物莫不非；知堯、桀之自但是相非，則趣操睹矣。昔者堯、舜讓以帝，之嗆讓而絕，湯、武爭而王，白公爭而滅。由此觀之，爭讓之禮，堯、桀之行，．貴賤有時，未能夠為常也。梁麗能夠衝城，而不成以窒亢，言殊器也。麒驥、驛驪一日而馳千裡，捕鼠不如狸狂，言殊技也。鴉鵑夜撮蚤，察豪末，畫出橫眉而不見丘山，言殊性也。故日，蓋師是而無非、師治而無亂乎？是未明六合之理、萬物之情者也。是猶師天而無地，師陰而無陽，其不成行明矣。然且語而不捨，非愚則誣也。帝王殊禪，三代殊繼。差其時逆其俗者，謂之篡夫；當其時順其俗者，謂之義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