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此心從來孤且深[第1頁/共3頁]
大寧皇族愛好牡丹,引得百姓競相效仿,現在的長安城裡已是到處可見牡丹國色,可天子既然特地命人從曹州運來,想必然然是極可貴的種類。蘇子澈一心隻要天子,這幾日負氣住在王府本就非常無趣,此時天子既給了台階,他焉有不下之理?當下便欣然應允,再被天子哄勸幾句,前幾日的不快便悉數消逝如煙了。
此番動靜不小,很快便轟動了天子,特地遣了數名羽林郎去探明環境,獲得的答覆卻始終如一――秦王於府中設席,已經歡飲了數日。
他原是睡不著方單獨走到這裡來,來時並未束髮,悉數披垂在了身後,月色之下,濃黑如緞的長髮彷彿泛著瑩潤的光,在風中微微擺動。他低聲說了句甚麼,剛出口便吹散在了風裡,連本身都未曾聽清,更不知陸離是否聽到,他說:“但是阿離,我現在也很難過,並不感覺比分開的時候好多少。”
南苑雖是比不得皇城巍峨大氣,卻勝在精美新奇。
酒入愁腸人易醉,陸離見他有了醉意,方開口道:“殿下,你想去封地是一時意氣,還是考慮安妥了?”蘇子澈輕聲道:“大抵是……一時意氣吧。可若真到了那一天,也不失為一個退路。”陸離當即詰問道:“那一天是哪一天?會如何?”蘇子澈飲了杯酒,低聲道:“我也不知,或許是統統期冀都燃燒,萬籟俱寂吧。”
他眼裡浮起昏黃的水汽,心頭如重石壓抑,如何都不得輕鬆,連喘氣都有些憋悶。天子看不見他的神采,隻悄悄拍著小弟的後背,一下一下,和順而耐煩。
那一刻,少年嘶啞卻又幾近嘶喊的聲音深深地刻入天子心底,他的眼睛幾近濕了,心底幾經翻覆,終是不忍說出回絕之語,聲音低如感喟,道:“好。”
蘇子澈封王早,開衙建府也早,住在王府雖非初度,但是每一次皆是因為跟天子置氣,光陰一久,連禦前之人都個個瞭然――如果秦王去了秦-王府,那定是與天子鬨了彆扭。天子對此天然也極其清楚,他曉得小弟氣性大,人又心高氣傲,原還籌算晾上一段時候,過後再將他哄返來,未曾想,秦-王府內連日宴飲,秦王亦是每日爛醉如泥。
蘇子澈與天子並肩而立,望著一株株雍容的牡丹,牡丹叢中寂靜無聲,唯有中間樹上不時傳來一兩聲的鳥鳴。他驀地想起出征之前,他跪在金殿當中,跪在今上的身前,求他放本身分開長安去征討北黎蠻夷,當時他看不懂天子的眼神,現在回想,何嘗不是心疼與不捨。當時天子說比及來年再陪他看牡丹,他隻當是兄長信口一諾,從未放在心上,而現在麵前的滿園牡丹,和冇有一個妃嬪皇子的南苑,莫不明示著天子的用心。
“三哥,下旨賜婚吧,等回到宮裡,便選個穀旦把婚事一辦。”蘇子澈眼中淚水將落未落,神采卻極是安靜,他凝睇著兄長的眼睛,強作淡然道,“三哥想要看到的,麟兒都會極力,那麟兒想要的,三哥也略微儘力一下,好麼?”一句話未說完,他語中已有了微微的哽咽,倉促間偏過甚去,眼淚幾乎便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