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重來我亦是行人[第1頁/共3頁]
他的謝玄,他的知己,冇有來日了。
天氣剛矇矇亮,兩個守夜的小內侍挨著床打盹,床幃上掛著的鎏金夔龍香薰球收回微小的紅光,他微微一動,發明手心還握著謝玄的玉佩,俄然認識到終此平生再也見不到謝玄,再也冇有人與他默契天成地琴笛合奏。一霎之間,他隻覺龐大的哀思漫上心頭,頓時眼淚如傾,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不得已,他想出一個不甚高超的體例――適逢謝景安過壽,他謊稱承諾了謝玄去給謝景安過壽,便要求兄長讓他去一趟謝府。誰知天子不但痛快地允了,還要親身陪他一起去。蘇子澈喜出望外,因著要微服出行,立時去換了身月白夏裳。自先帝去後,他便偏疼這等清雅的色彩,他生得姣美,配著月紅色更是俊美非常。天子瞧見以後連著誇獎了好幾聲,讓他喜不自禁,膩在天子身上撒嬌耍癡了好久。
重來我亦是行人,長憶初逢歡樂心。弦上相知說不儘,雨紛繁,古調歌聲不忍聞……
夢也醒了。
他記得這一段舊事,與夢中分歧的是,謝玄當時與他彈的曲子是《金縷曲》而非《憶天孫》,也冇有低唱那一首詞。他們從酒坊出來便一同去了驍騎營,並未在酒坊門前彆離,但是他曉得,這是謝玄特地來跟他道彆。
到了商定那日,天昏沉沉的,似是在醞釀著一場滂湃的大雨,謝玄天然是定時赴約,早早到酒坊中等他,可蘇子澈卻早退了。邊陲戰事未休,長安流言四起――蘇子澈因極受天子寵嬖,被視為以色媚上的佞幸之人。他大怒之下主動請纓,要前去北疆與北黎一戰,亦是想借軍功使流言不攻自破。天子應了他,並不代表放心他,亦不捨得他。蘇子澈便日日陪在天子身邊,聽兄長事無大小的幾次叮嚀,聽太傅對他技藝詳確耐煩的指導。待他從兄長和太傅手中脫開身來,已然過了與謝玄商定的時候。
赴宴之前,他擔憂壽宴之上不好與謝玄私約,便將商定的時候與酒坊稱呼寫在了一張紙上,他曉得隻如果他相邀,謝玄定不會回絕。
蘇子澈猶然猜疑不解,想起即將要出征的北疆,問道:“是黎國麼?”謝玄搖了點頭,深深地望著他,很久方道:“麟郎,保重。”蘇子澈猜疑更甚,還欲再問,俄然響起一道驚雷,將他唬了一跳,雨水淅淅瀝瀝地落下來,轉眼沖淡了謝玄的身影。蘇子澈既驚且怕,趕緊伸手去抓,手指才觸及謝玄衣角,駭然發明謝玄從他麵前消逝了。
蘇子澈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他哭得累了,耳畔彷彿響起輕微的嗡鳴之聲,又好似夢裡的曲子伸展到了夢境以外,讓他辨不清是夢是醒。
恍兮惚兮之間,他又聽到了夢裡謝玄低唱的那首詞。
到得謝府時,壽宴已開端了好久,天子曉得他在宴上會拘著一乾來賓,便尋了個由頭讓幾位重臣陪著他在謝府裡逛逛,留下蘇子澈與來賓裡的五陵幼年喝酒唱歌。蘇子澈玩得高興,一時便忘了胡姬酒坊一事,比及天子帶他分開謝府時才驀地想起,便趁旁人不重視將紙條塞到了謝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