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重逢[第3頁/共3頁]

前頭坡上，一頭與他胯上馬匹一樣皮包骨頭的黑驢子在啃著草皮丁兒。仆人呢？

王老三聽到那聲音，便曉得不妙。

兵士軍前半死生。這條命，早已托付一半出去了。

金人將馬看得比命首要，連馬都殺了，可不是在做輸死一搏的籌算！

四喜心中急抖，倉猝當中與昌明對視一眼，懷了一絲希冀，也跟在背麵奔去。

背麵幾人不敢再看，紛繁揹回身去。

他聽到此二人的嘀咕，嘴裡空嚼了幾下，左手抬起，抹了一把凍鼻子，嗤笑道：

過河麼？

砭骨的北風颳的城牆上的旗號呼呼直響，值崗的兵士感覺本身隻剩了幾根骨頭孤零零的掛著，北風殘虐，毫無停滯的穿過身子，直往身後的淮南平原撲去。

他的手亦打著戰，平生頭回怯懦至此，顫微微的手扒開那一頭亂髮，暴露裡頭叫人思念得發瘋的臉來。

唯有左邊一座山丘稍有起伏，遠遠的幾個斑點。王老三眯眼看了半晌，心道何時那處長了幾塊石頭不成？

四喜握劍鞘的手悄悄鬆了下來。

副尉奇特地看著將軍，不曉得他為何對一個瘋子起了心機。那瘋子忽地揚手，身子一仰一俯，用力滿身力量，將手中之物仍往河中。他薄弱的身子穩不住，踉踉蹌蹌跌入了河中。

副尉神識全在將軍身上。他隻覺著將軍反應甚是奇特，峻峭的臉上繃的甚緊，矗立的身上竟然披收回孤寒之氣來。

城內統共才這麼十匹馬，此中另有兩匹老馬，瘦骨嶙峋，不堪大用。

徐守中瞧了一眼渾沌的天氣，轉而問道：“你是壽州人。能夠猜測何時下雪，何時結冰？”

馬鞍甚敗落，皮麵裂開，下頭墊的軟物所剩無幾。兩股間硌的生疼。

況，五百將士對兩令媛狗，亦非絕無能夠克服！

瘋子喊到背麵，轉為淒厲的哭嚎。便如六合間，隻剩了她一人般，冇有了生的希冀。

那婦人一叫，將軍狹目稍眯，手急抖，策馬往那婦人狂馳而去。

老天爺恁的不公，卻將老子生的如此鄙陋，彆個生的如此堂正。便是皮相，老子便差了人家幾十裡地去了！

歇斯底裡，悲傷欲絕，肝腸寸斷，五內俱崩！

公然是大將，重傷在身，竟然不露分毫。

北風嗚嗚嗚的響，似簫聲孤幽，似古隕悲慘。帶來劈麵故鄉冰凍的寒意，世事難測、骨肉相離的悲苦。

副尉皺眉，正待罵人，卻見前頭的將軍轉頭撇了一眼河邊，忽地愣住。

王老三邊誹謗著天爺，兩隻眼睛卻不斷逡巡。

絕境，於冥冥當中已然逼近。

他定睛一看，那幾個斑點竟然在往前挪動。

“容娘，是我。我來了，我們回家。”

“傻子，下雪纔好哩！便是淮河不凍，也要起一層冰淩子，叫那金狗不敢過江來！”

“備馬。”

婦人仍在哭嚎，沙啞的哭聲傷民氣肺。她有力的爬起來，竟似不知火線是大河普通，又往前跌跌撞撞的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