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第1頁/共5頁]

且書湘長到一十三歲,還從未有人在她跟前提過“倌兒”一詞,書湘的視野不由在桌案上壘起的書堆裡流連了一下,末端一臉茫然地看著赫梓言。

“赫兄…赫兄畫的真好。”書湘一頭感慨一頭子不轉睛把畫兒望著,一時便忘了二人靠得如此之近,大太太耳提麵命的男女授受不親現在也被她拋到了腦後。究竟上書湘的生長經曆使得她很多時候底子不會去在乎同性之間本該恪守的禮節。

他看著身畔人鮮花似的唇瓣,喉頭嚥了咽,內心便有說不出的滋味,各式難描。

她話音方落,冷不防的赫梓言卻握住她的手,她手上還捏著羊毫,水墨蘸蘸的,心頭一驚,似湖麵上一圈一圈漾起的波紋,眼睛睜得滾圓把赫梓言看著。

山也有,樹也有,另有潺潺的溪流… …

這麼想著,她頭一回上高低下將赫梓言秘聞打量了一番,見他穿一身寶藍色儒衫,腰束暗色織錦腰帶,腰上墜著美玉,望之端倪清遠,身量苗條,端的是風采端凝。

老太太又是慣常不喜好大太太,她倒是瞧著二太太紮眼,可惜了,那位卻跟著二老爺遠在任上。

赫梓言凝神畫著,行動是慢條斯理的。他的表情驀地變得好起來,重新蘸了墨,赫梓言握緊書湘的手在一棵鬆樹下畫了個喝醉酒的老翁。老翁的鬥笠倒扣在泥地上,中間散落了幾本書,另有個倒地的酒葫蘆… …

大太太重重感喟一口,垂著眼睫瞧著茶盅裡浮沉的幾片茶葉,心境一樣起伏著。女兒花骨朵兒似的模樣不時在腦海中閃現,她躊躇再三,終是壓不住心潮的起伏,昂首迎上薛母的視野。

書湘一聽這話清秀的眉頭立時就聳峙起來,她是不肯意同他多計算的,隻是赫梓言說話實在氣人,且她略抬眸掃了他一眼,竟見到他滿臉抉剔的神采打量著本身的畫兒,這的確令人難以忍耐。

大太太是薛家最小的女人,且隻要她同宮裡頭薛貴妃是薛老太太親生的閨女兒。老太太長年不能見大女兒一麵,幸而小女兒嫁進的是璟國公府裡頭,同在京師,多的是見麵的機遇。

如他所料,她果然不曉得,脫口問道:“倌兒?何為倌兒?”

他說完打眼往喧鬨的課室裡睃了一遭兒,見寧書漢並不在,望著書湘的視野不期然就肆意無憚起來,半晌兒,才語焉不詳地笑道:“可曉得甚麼是倌兒?”書湘不語,赫梓言話到嘴邊卻頓了頓,自言自語道:“我猜你是不曉得的。”

書湘抬起手臂胡亂在臉上抹了抹,擦掉那一點點使報酬難羞窘的淚漬,她靜了埋頭,麵上神采變得淡泊,看著赫梓言的眼神也不再閃躲或異化著其他情感。她伸脫手臂向前作了一揖,寬鬆的袖擺裡飄出一縷暗香,超出赫梓言向前去了。

茗渠倉猝跟上,被撂在她們身後的赫梓言偏了偏頭,他低頭看著本身方纔握住寧書湘一截手腕的手指。

他記得他過於纖細的手腕,愈是回想那感受愈是清楚。

書湘把那畫兒往桌上一拍,方纔還視若珍寶的,這時候卻變臉變得極快,邊兒上幾個爺兒們幾乎叫她從睡夢裡驚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