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3.二三三章[第1頁/共4頁]
“你再說一遍?”
他手已痙攣,額頭盜汗不止,吳冷西木然凝睇著他,如同夢話:
成去非坐於案前,手中尚執一筆,微微皺眉道:“如何,肇事了?”說罷在桃符留下的紙上圈點他筆力未到處,“說罷,出了甚麼事要如此作態?”
“犯人死了!犯人死了!”
而幾今後的一刻,建康獄中的嫌犯水鏡在小吏再來清算飯菜之際發覺老先生隻閉目端坐於獄內,姿勢平和寧靜,唯嘴角那一線烏黑碧血已然變色,小吏惶恐至極,一起跌撞發足奔了出來,叫聲連綿了一起:
吳冷西的一顆心頓時便被抽暇,在恩師用一種平平和順的腔調要他親身為其奉上路,如同當初在會稽深山的每一次諄諄教誨般,他的教員纔是真正的東風風人,夏雨雨人,而他現在隻好似驚雁今後縮去,一雙眼睛紅透,幾近要泣出血來:“不,不,門生不能……”水鏡拚勁殘力按穩他雙肩,悄悄道:“我事畢矣,你師哥的朝氣,纔是朝氣,伯淵雄圖未展,他的道已何其孤傲,更不當困於此,這是教員能為他所做最後一事,我無國無家,了無牽掛,你倘不肯,我斷不認你,子熾,去吧!”
“伯父喜好老莊嗎?”桃符細心想了想,“我很敬慕莊周。”
吳冷西強忍悲哀,墮淚答道:“隻因是我親手殺死的教員,以是我曉得。”
吳冷西垂下頭顱,任由熱淚肆意流下,無措至極:“教員去了,我是說,教員不在了師哥……”
為臣為民, 最犯諱諱者,莫過於謀逆之罪,是為十惡之首。不幸的是,驃騎將軍成去非近連來兩事皆與此相乾, 京中群情不過是此等事情, 然於各大州郡並不知情,即便知情,也隻作江左內鬨相看,並無出奇之處。
司隸校尉朱治獲得動靜時,駭然大驚,心底直道好事,水鏡始終未曾認罪畫押,複審亦還未展開,密不通風的監獄內,罪囚緣何暴斃,有司查出內幕並不困難:所送飯食中下有巨毒。
翌日三寶在黃裳安排下冒雨出宮將話帶到烏衣巷時,吳冷西亦設法通過建康獄小吏來到了建康獄的後牆。
他手底一鬆,扭過甚去,不再相看,徒留佝僂衰老背影半隱於監獄慼慼的暗淡光芒中,好像一盞垂垂落儘菸灰的燈燭。吳冷西凝睇那背影好久,他很想再去輕撫教員鬢上覆滿的厚厚霜雪,彷彿順手一拂,韶華倒流,他的教員便又是年青模樣,固然他從未見過教員年青的麵龐。吳冷西終搖擺起家,不知是夢是真,麵前時而灰藍,時而粉金,視野恍惚得短長,趔趔趄趄踏出了建康獄門,隻在先前跌坐的空中上留下一抹割唇烹血的色彩。
如許的雨,怕是此生都不會再見了。
成去非瞳孔驀地收縮,吳冷西從未見他如此驚怖目光,心底說不出的絕望,自懷間取出一把匕首來,顫顫捧到他麵前,要求道:“師哥,你殺了我,我求你殺了我……”
吳冷西好半日才認識到教員所言為何,不由跌坐於地,隻是點頭:“教員勿要悲觀,師哥定會救教員出去……”兩行清淚滾滾而落,“教員為何存了這般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