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樹蔭（上）[第1頁/共2頁]

“是。”他說。

不過李郎中這院子倒是風涼。一棵高大的棗樹擋住了夏季的陽光，樹蔭下，光似碎金。

“如此，你歇著便是。”我認命地捲起衣袖，道，“我來做便是。”

說罷，我將鞋脫了，綁起袴腿，走進盆裡踩起來。

“你不是經常在內行走麼？”我猜疑道，“莫非你連如何煮食都未曾學過？”

“可現在，我到底是曉得了。”我輕聲道，“你老是會算計得清楚，甚麼時候該做甚麼事，毫不違逆，是麼？就連我甚麼時候該與你為敵，甚麼時候該洞悉統統，也在你的籌算當中，是麼？”

“恰是。”

我皺眉：“這盆小了些，踩壞瞭如何辦，你出去。”

我拿起那梳子就朝他扔去。

我說：“打到臉了麼？”

“你瘋了？”他聲音裡帶著肝火。

我想了想，決定將後院裡的事都包辦下來。

我一度思疑，那天夜裡在破廟敏捷地點起一堆篝火的，到底是不是他。

我往枕邊摸了摸，除了明天在那裁縫店裡順手買的梳子，彆無他物。

我早該想到，此人過得再盤曲，也一向是錦衣玉食的親王，到那裡都有人服侍著，如何能夠會乾甚麼粗活？

“誰說冇做過。”一向冇出聲的太上皇忽而道，“交給我們，你們看著便是。”

但這盆實在是小。

不過李郎中繁忙得很，我們身為客人，到底不美意義無所事事袖手旁觀。

我唇角彎起，撩了撩臉頰邊上的頭髮，將頭在臂彎裡窩了窩。

兩人捱得很近，我乃至能嗅到他身上汗水的味道。

將庖廚裡的灶都燒起來以後，我走到院子裡的水井邊上，開端對於那堆床單和衣物。

“這盆健壯得很，怎會壞。”他說，“這些東西另有很多，你籌算何時洗完？”

聽聞我們二人要替他們乾活，他們的臉上暴露欣喜之色，卻又有些躊躇。

“我為何要學？”他仍理直氣壯，“你見過哪個主帥要本身煮食？”

他看著我的腳，半晌，將視野收回。

不過本日我發明，麵前這個打下了江山的太上皇比我還廢料。

“疇前，你都這般對於？”他說。

“怎講？”我問。

他沉默半晌，道：“比方，你全然不肯受我安排。”

“再過幾年。”他說，“等我真正將天下坐穩，最好連北戎也滅了。”

不像我，做過洗衣婢也逃過難，就算不精通也曉得如何做，那才叫真盤曲。

心頭動了一下，方纔壓著的那口氣，彷彿一下瀉了。

這話也是在理，我未幾言。

我愣住。

李郎中這醫館，後院裡的雜活實在很多。病舍裡的病人多了，後院裡五六個藥罐一起熬藥是常事；庖廚裡要常備些粥和羹湯，另有一日三餐，也要人去煮食；至於洗衣服洗床單洗繃帶之類的活計，則更是很多。李郎中腿腳不好，這等雜活都是阿善和阿成兩個藥童去做，他們常常滿頭大汗，風風火火如同兵戈普通。

“該死。”我說罷，背過身去，“我睡了。”

“未曾。”他理直氣壯。

做任何事，他都要跟著我，讓我手把手教他，哪怕是往灶裡燒火添柴。

他答覆得非常坦誠，但我歡暢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