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虛空山涅盤桐（上）[第1頁/共2頁]

鶴拾葉翻閱著案上的一疊卷宗，悄悄蹙眉：“雀部麻氏，狀告鷹部侵犯你們琅琊山的玉礦，還打死打傷多人……”

風煦並未接話，沉默著，夜光蕤的簾子隨風輕擺，室內的夕暉明暗不定。

“風媒是在回絕成為羽族的朋友麼？”

朱衣公子神采一凝，推開鶴翎兒遞來的青玉藥瓶。

隔了好久，他低咳一聲：“亙古以來，風媒浪跡天涯，四海為家，是八荒史實的見證者和記錄者。風吹過的處所，就有風媒的萍蹤，你們連六合破裂前的上古舊事，都瞭如指掌。”

“我要的很簡樸。”鶴拾葉盯著鸛部羽人，眼神一閃，鋒銳如明耀劍光，似斬入對方的靈魂深處。“從本日起，我要風媒一族將途中所見所聞，事無大小，一概抄送給虛空山。”

一名身形高挑的鸛部羽人神采板滯地走出去，木但是立，鑲金嵌玉的華麗羽衣俄然飛舞，被一陣無形的風托起，水波般泛動開來。羽衣一角，一朵鵝黃色的蒲公英粘附其上，柔弱的白絨毛悄悄顫抖。

鶴拾葉不再說話，靠在輪椅背上，安靜地看著對方。過了半晌，他掩嘴咳了幾聲，點點頭：“我明白族長的意義了。今後如有機遇，但願能與風煦族長劈麵扳談。”

“相國大人，你畢竟是姓鶴的。屬於這裡，屬於虛空山。”麻石惶恐地縮了一下肩。

“風媒回絕了我的美意。”他轉目看著鸛部羽人，神采安閒，“馬上命令，通傳八荒各地各族，風媒暗害我上位羽族，證據確實，罪無可恕。此後若敢與風媒買賣者，若敢收留風媒者，斬儘血裔，滅族滅國！”

“多謝相國大人。”來人深深施禮，躬身漸漸退出去。

鶴拾葉瞥見他的側臉，忽地一愕，失聲叫道：“小石子？”

“小石子，麻石！真的是你！”鶴拾葉向來溫和溫馨的臉上，暴露一絲衝動之色。他轉動輪椅，快移疇昔，“小石子，我倆有幾十年不見了吧！你怎地都不來找我？還記得一塊兒去礦洞抓穿山犰嗎？我們掉進了一個黑漆漆的大坑，嚇得哭鼻子……”

風煦又沉默好久，緩緩點頭：“風生來自在，不受拘束。鶴拾葉相國，請恕我不能從命。”

“可我羽族，是馭風而飛的天之子！”

窗畔日影西斜，瓔珞樹上灑滿斑斑點點的金色餘暉。

“不，你錯了。”鶴拾葉垂下頭，凝睇著蒲公英，鵝黃色的小花在他的目光裡灰飛煙滅，“天下眾生，都要跟隨羽族的萍蹤。”

“在風媒眼裡，任何種族都是我們的朋友。”

鸛部羽人神情一震，旋即規複了腐敗。

“願你我跟隨風的萍蹤。”鸛部羽人始終麵無神采，嘴唇啟合，雙手交叉於胸前，生硬地行了一個風媒的禮節。他收回的是女子的語聲，空靈而悠遠，輕巧而蒼茫，像滿室飛舞的氣流，無跡可尋，又無所不在。

“鷹部未曾給你們賠償麼？”

“我就是風煦。”鸛部羽人微微點頭，“不知鶴拾葉公子邀我來虛空山，想要商談何事？”

直到麻石拜彆，暮色四溢，他兀自孤零零地坐在輪椅上，欣然瞭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