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頁/共3頁]

這時他聞聲聲響猛地昂首，瞥見筱月桂走出去，一身繁複但讓他禁不住心跳的打扮，使他完整忘了已經在沸騰冒泡的慍怒，頓時站起來給筱月桂扶椅子。筱月桂笑吟吟地坐下，他也在劈麵坐下。

二樓包間裡黃佩玉穿戴錦緞長袍，正在那邊掏懷錶看，他等的時候太長了，感覺太損臉麵，被一個下三爛伶人耍了，正按捺不住肝火。

黃佩玉彷彿平生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如此豔光四射，穿戴得如此大膽，卻又說不上有甚麼不得體。他一時不知如何說話。正巧酒保出去，擺茶具和餐巾，解了一時之窘。

酒保退出後，黃佩玉才說：“筱蜜斯賞光，不輕易，不輕易！”

“對了，隻要我封你為‘上海王後’，”黃佩玉對勁失色地說，“你就是‘上海王後’。”

“黃老闆說一句話，賽過天子聖旨。”筱月桂話中帶話地說，歡暢地笑起來，“你出麵構造牽頭，哪個上海頭麪人物敢不來？”

她說：“第二呢？”

筱月桂轉過身來，仍然東風滿麵地說：“看來你想當然，以為我必然會同意當你封的‘王後’？”

“黃老闆不抓我進巡捕房，才真是不輕易。”筱月桂半開打趣地頂了歸去。

這下子說到筱月桂內心上了，這個黃佩玉喝過洋墨水，人也是一等聰明，明白如何點中她的關鍵。她有些打動，咬了咬下唇，差一點流出了眼淚，忙低下頭看那茶杯的粉黃花邊。平靜了一會兒，她說：“那就太好了。第三呢――”不等黃佩玉開口，她就說了下去，她內心的話已經憋不住，“我們的戲一向叫何為麼花鼓調、東鄉調、本地灘簧，連個正式名字都冇有。我們不能老被看作鄉間人的戲，我們是真正的上海的戲――上海人本身的戲。”

她穿過廳堂時，引來很多人轉頭諦視，有兩個西方男人竟然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那奶黃色的旗袍，與她的身材熨帖得緊巧，的確像第二層皮膚，顯出了她全部身材：她的美，是珠圓玉潤的，豐腴而柔婉――對本身在甚麼時候該如何打扮，她不會搞錯。用印子錢做這件旗袍，是要下狠心的，這個月連利錢都還不出來了。不過用在刀口上的錢，省不得的――她在戲場挨砸那天，就曉得這筆錢省不了。

這第一點就讓筱月桂狂喜起來：已經被印子錢折磨了半年的痛苦，能夠今後結束。但她臉上笑容仍然，不暴露任何鎮靜的形跡，像是把黃佩玉的話看作理所當然似的。

黃佩玉對她活力反而很對勁，她越火氣大，他越鎮靜，“莫非我冇有資格封‘上海王後’嗎？”

“好好，”黃佩玉也提起興趣來，“那麼該當叫甚麼呢？”

她到百貨公司買了洋女人戴的“乳罩”，本覺得和新黛玉的束胸布差未幾，哪知一戴上，穿上旗袍照鏡子，把本身都嚇了一跳，乳房挺得太高，隻好不消。

禮查飯店坐落在二江交叉之點，這個房間窗外是一覽無餘的姑蘇河夜景，河岸萬家燈火，河上如梭來往的船，往左看遠一些，可瞥見黃浦江和那些泊在船埠的越洋巨輪。而那一街的霓虹燈光就在腳下，刺刺閃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