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算地[第1頁/共2頁]
夫刑者,以是禁邪也;而賞者,以是助禁也。熱誠勞苦者,民之所惡也;顯榮佚樂者,民之所務也。故其國刑不成惡而爵祿不敷務也,此亡國之兆也。刑人複漏,則小人辟淫而不苦刑,則徼倖於民、上;徼於民、上以利。求顯榮之門不一,則君子局勢以成名。小人不避其禁,故刑煩。君子不設其令,則罰行。刑煩而罰行者,國多奸,則富者不能守其財,而貧者不能事其業,田荒而國貧。田荒,則民詐生;國貧,則上匱賞。故賢人之為治也,刑人無國位,戮人無官任。刑人有列,則君子下其位;衣錦食肉,則小人冀其利。君子下其位則羞功,小人冀其利則伐奸。故刑戮者以是止奸也,而官爵者以是勸功也。今國立爵而民羞之,設刑而民樂之,此蓋神通之患也。故君子操權一正以立術,立官貴爵以稱之,論榮舉功以任之,則是高低之稱平。高低之稱平,則臣得儘其力,而主得專其柄。
凡世主之患,用兵者不量力,治草萊者不度地。故有地狹而公眾者,民勝其地;地廣而民少者,地勝其民。民勝其地,務開;地勝其民者,事徠。開,則行倍。民過地,則國功寡而兵力少;地過民,則山澤財物不為用。夫棄天物遂民淫者,世主之務過也,而高低事之,故故為國任地者,山林居什一,藪澤居什一,谿穀流水居什一,都邑蹊道居什四,此先王之正律也。故為國分田數:小畝五百,足待一役,此地不任也;方土百裡,出戰卒萬人者,數小也。此其墾田足以食其民,都邑遂路足以處其民,山林、藪澤、谿穀足以供其利,藪澤堤防足以畜。故兵出,糧給而財不足;兵休,民作而畜長足。此所謂任地待役之律也。
民之性:饑而求食,勞而求佚,苦則索樂,辱則求榮,此民之情也。民之求利,失禮之法;求名,失性之常。奚以論其然也?今夫盜賊,上犯君上之所禁,而下失臣民之禮,故名辱而身危,猶不止者,利也。其上世之士,衣不眗膚,食不滿腸,苦其誌意,勞其四肢,傷其五臟,而益裕廣耳,非性之常也,而為之者,名也。故曰:名利之所湊,則民道之。
當代主,有處所數千裡,食不敷以待役實倉,而兵為鄰敵,臣故為世主患之。夫地大而不墾者,與無地同;公眾而不消者,與無民同。故為國之數,務在墾草;用兵之道,務在壹賞。私利塞於外,則民務屬於農;屬於農,則樸;樸,則畏令。私賞禁於下,則民力摶於敵;摶於敵,則勝。奚以知其然也?夫民之情,樸則生勞而易力,窮則生知而權力。易力則輕死而樂用,權力則畏罰而易苦。易苦則地力儘,樂用則兵力儘。夫治國者,能儘地力而致民死者,名與利交至。
今則不然。世主之以是加務者,皆非國之急也。身有堯、舜之行,而功不及湯、武之略者,此執柄之罪也。臣請語其過。夫治國舍勢而任說說,則身脩而功寡。故事《詩》、《書》談說之士,則民遊而輕其君;事處士,則民遠而非其上;事懦夫,則民競而輕其禁;技藝之士用,則民剽而易徙;商賈之士佚且利,則民緣而議其上。故五民加於國用,則田荒而兵弱。談說之士,資在於口;處士,資在於意;懦夫,資在於氣;技藝之士,資在於手;商賈之士,資在於身。故天下一宅,而圜身資。民資重於身,而偏托勢於外。挾重資,歸偏家,堯、舜之所難也。故湯、武禁之,則功立而名成。賢人非能以世之所易勝其所難也,必以其所難勝其所易。故民愚,則知能夠勝之;世知,則力能夠勝之。臣愚,則易力而難巧;世巧,則易知而難力。故神農教耕而王天下,師其知也;湯、武致強而征諸侯,服其力也。當代巧而民淫,方效湯、武之時,而行神農之事,以隨世禁。故千乘惑亂,此其所加務者,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