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物華[第1頁/共3頁]

“那麼蘇老爺呢，如何說？這事兒是定了冇？”

雲卿食指摩挲著茶杯，茶已涼了，她點頭笑：“這倒挺好。”

雲卿道了謝，隨孫成一起辭職。二人年紀相仿，夙來熟慣，雲卿便直接問：“月尾不是盤過賬了嗎？不年不節的，如何要了全數的賬簿？”

蘇家燈籠坊是個陳腐但不大的作坊，當家的蘇老爺是個酒囊飯袋，蘇家太太又好吃懶做，一大師子的買賣端賴蘇二太太撐著。蘇二太太孃家姓柳，做的是紙張買賣，蘇柳氏自小幫著家裡辦理買賣，出嫁後便自但是然挑起了蘇家的大梁。作為回報，蘇老爺和蘇太太賜了蘇柳氏二太太的身份，如此便不必叫二姨太，也算是平妻而非侍妾了。

“你有那樣的徒弟，不做畫師也餓不著，”蘇二太太笑容婉麗，眼睛微眯著，慵懶又安閒地說，“天然是開打趣的，不過我呀，倒真盼著那一天。成日裡辛苦繁忙，也不知是忙個甚麼，我隻盼小雀兒能衣食無憂安然長大，我倒在乎蘇家這幾個錢麼？”說完，又是悄悄一聲“哼”，眼角挑得極高。

七夕鬥燈，便是獨獨針對燈籠行當的一個陳腐傳統。遴選七家燈籠坊插手七夕鬥燈，七月月朔比“工藝高深”，舍二留五。七月初三比“賞心好看”，舍二留三。七月初五麼則是要為在場的達官貴族特製一盞燈，這可就要評出個狀元榜眼和探花來了。到了七月初七，統統參賽的未參賽的燈籠坊都要拿出幾盞最好的燈掛在穿城而過的沁河兩岸以供撫玩，狀元點孔明燈向天放飛，榜眼點蓮花燈順水漂走，探花則點一盞淺顯的大紅燈籠掛在河邊古樹上，寄意六合呈祥，燈照浮世，人間共光輝。

雲卿一進燈籠坊便看到蘇二太太了，蘇二太太生得眉眼濃麗，又常穿豔色的衣裙，遠看近看都像一朵怒放的花兒，看得人表情愉悅。這天蘇二太太的羅裙是合歡花腔的暖紅色，脖子上戴著一掛通透的白玉珠串，整小我便是這屋子裡的刺眼地點。

“都雅吧？小雀兒挑的料子，剛好就挑了這最上等的雲香綾。”提起女兒，蘇二太太臉上微有得色。

雲卿瞧著蘇二太太一副落拓之態，便也不急著完工，順著話茬兒說：“雀兒蜜斯可真是靈氣，上回硬吵著來跟我學畫，說轉頭畫了紋樣，要給二太太繡衣服呢。這麼快，連衣料都會挑了，難為她才八歲半。”

雲卿便隨蘇二太太去了閣房。她是蘇記的畫師，做的是文人的活兒，加上又有徒弟的名號壓著，在蘇記職位不低。蘇二太太不跟她生分，親手泡了碧螺春，先行開口說：“雲卿，如果蘇記垮了，你有甚麼籌算？”

物華城是中原第一富庶之地，和北邊的都城大興城，以及江南的蘇杭，共同成績著全部國度的光輝。但是物華城又非常奇特，既不如大興官僚浩繁，又不比蘇杭溫軟柔靡，它彷彿更加純真，更加直接，某些處所更隨便，某些處所卻更加中規中矩。如許一份奇特恰到好處地為各行各業供應了落地生根的最好泥土，連小小的燈籠行當，也並無例外埠勃勃朝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