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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政因見兩邊俱是超手遊廊,便順著遊廊步入,隻見上麵五間清廈,連著捲棚,四周出廊,綠窗油壁,更比前清雅分歧。賈政歎道:“此軒中煮茗操琴,也不必再焚香了。此造卻出不測,諸公必有佳作新題以顏其額,方不負此。”世人笑道:“莫若‘蘭風蕙露’貼切了。”賈政道:“也隻好用這四字。其聯雲何?”一人道:“我想想
世。”說著便看寶玉,唬的寶玉忙垂了頭。世人忙用閒話講解。又二客說:“此處的匾該題四個字。”賈政笑問:“那四字?”一個道是:“淇水遺風。”賈政道:“俗。”又一個道是:“睢園遺址。”賈政道:“也俗。”賈珍在旁說道:“還是寶兄弟擬一個罷。”賈政道:“他未曾做,先要群情人家的好歹,可見是個輕浮東西。”眾客道:“群情的是,也無法他何。”賈政忙道:“休如此縱了他。”因說道:“本日任你狂為亂道,等說出群情來,方許你做。方纔世人說的,可有使得的冇有?”寶玉見問,便答道:“都似不當。”賈政嘲笑道:“如何不當?”寶玉道:“這是第一處行幸之所,必須頌聖方可。若用四字的匾,又有前人現成的,何必再做?”賈政道:“莫非‘淇水’、‘睢園’不是前人的?”寶玉道:“這太板了。莫若‘有鳳來儀’四字。”世人都鬨然叫妙。賈政點頭道:“牲口,牲口!可謂‘管窺蠡測’矣。”因命:“再題一聯來。”寶玉便唸叨:寶鼎茶閒煙尚綠,幽窗棋罷指猶涼。賈政點頭道:“也未見長。”說畢,惹人出來。
因而賈政進了港洞,又問賈珍:“有船無船?”賈珍道:“采蓮船共四隻,座船一隻,現在尚未形成。”賈政笑道:“可惜不得入了!”賈珍道:“從山上盤道也能夠出來的。”說畢,在前導引,大師攀藤撫樹疇昔。隻見水上落花愈多,其水更加清溜,溶溶蕩蕩,盤曲縈紆。池邊兩行垂柳,雜以桃杏遮天,無一些灰塵。忽見柳陰中又暴露一個折帶朱欄板橋來,度過橋去,諸路可通,便見一所清冷瓦舍,一色水磨磚牆,清瓦花堵。那大主山所分之脈皆穿牆而過。賈政道:“此處這一所屋子,有趣的很。”因此步入門時,忽劈麵凸起插天的大小巧山石來,四周群繞各式石塊,竟把內裡統統房屋悉皆遮住。且一樹花木也無,隻見很多異草,或有牽藤的,或有引蔓的,或垂山嶺,或穿石腳,乃至垂簷繞柱,縈砌盤階,或如翠帶飄搖,或如金繩蟠屈,或實若丹砂,或花如金桂,味香氣馥,不凡花之可比。賈政不由道:“風趣!隻是不大熟諳。”有的說:“是薜荔藤蘿。”賈政道:“薜荔藤蘿那得有此異香?”寶玉道:“公然不是。這眾草中也有藤蘿薜荔。那香的是杜若蘅蕪,那一種約莫是蘭,這一種約莫是金葛,那一種是金草,這一種是玉藤,紅的天然是紫芸,綠的定是青芷。想來那《離騷》、《文選》統統的那些異草:有叫何為麼霍納薑彙的,也有叫何為麼綸組紫絳的。另有甚麼石帆、清鬆、扶留等樣的,見於左太沖《吳都賦》。又有叫何為麼綠荑的,另有甚麼丹椒、蘼蕪、風蓮,見於《蜀都賦》。如本年深歲改,人不能識,故皆象形奪名,垂垂的喚差了,也是有的。”未及說完,賈政喝道:“誰問你來?”唬的寶玉發展,不敢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