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亂（下）[第3頁/共3頁]

長亭輕撫長寧後背，一點一點地往下順。

彷彿一下子陸家的人都快死光了。

大長公主一怒之下將陸三太爺一家高低三十四口人滅了滿門，沖天的火光尚且未曾平複真定肝火。戔戔一個陸紛，又如何能將這恩仇一刀兩斷？

崔氏眸光熱切，推了一推陸繽，抬高聲音，“長房冇了人，二房隻要兩個垂髫小兒，你住在光德堂裡頭，是先國公爺的正端莊經的親兒子。你說，大長公主是汲引你還是汲引外頭那起子不曉得隔了多少層的郎君？”

會不會再過些光陰，全部平成變得空落落的了？

長亭的手便懸在半空上。

狼奉告她，她也應當這麼做，如果由陸長英脫手，不免不會落得一個涼薄的名聲。悍氣，她都擔了，再多一個，又怕甚麼？

襖子上的眼淚，冇一會兒便滲到棉裡去了。

陸繽的眼淚尚且掛在臉頰上，怔愣看著崔氏。

長亭彷彿神情冷酷地置身事外，卻又身不由己地牽涉此中，她儘力想掙開這個旋渦，可畢竟發明她正身處在旋渦的中間，腿腳被一下一下地往下拉扯，一點一點地向下沉去，水垂垂冇過口鼻，她幾欲堵塞。

節哀二字，不管如何說不出口。

真定大長公主抬高眼皮，“阿陳…莫在孩子麵前失了態…我老太婆連續失了兩個兒子尚且得撐住了，人死了，悲不悲？悲。隻是想想身上的膽量和身後的孩子，再苦也要咬牙走下去…”

她一樣顧忌與真定大長公主未曾宣之於口的商定。

長亭深吸一口氣垂垂回過神來，眼眸朝下看，是陳氏那張滿掛淚痕的臉，她身形孱羸匐在地上，抬頭望著真定大長公主，她死力忍耐卻還是能清楚地瞥見她渾身如抖篩。

陸綽、陸五太叔公一家三十四口人、陸紛…

陸繽鼓起腮幫子吹虎口，吹涼了患處，便跟著痛心疾首，“早便勸二哥莫去莫去…那些鬍子都是不講事理的呀！誰同你講事理去？！橫刀便是一個碗大的疤！本來的楚人，現在的南人誰是那鬍子的敵手…”陸繽說著便哭了起來，“大哥這才走冇得幾個日頭，二哥便也去了，現在的陸家可該如何辦是好啊！”

她想廢了陸長興與陸長平。

“老三呢？”

長亭很清楚陳氏想聽到甚麼答案。

那勝負，都得自個兒受著。

廊間的白燈籠搖搖擺晃地亮著光。

可她卻不信陳氏不曉得陸紛都做了些甚麼――那日回平成，真定大長公主但是將陳氏與陸紛一起留了下來啊！

她已仁至義儘。

光德堂的白燈籠掛瞭如許久，究竟要甚麼時候才氣取下來呀？

陳氏不幸。長興不幸，長平不幸。可又有誰不成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