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是劫是緣[第1頁/共4頁]
俊美的探花郎青衫拂動,一顆心也跟著起伏泛動,那是人間少有的姿容,在對著本身展頤淺笑。周遭統統皆溫馨下來,他麵前隻剩下一張笑容――這是他最後的暗湧,也是他最後的情緣。
段夫人本來並未希冀他立時承諾,對他前頭的話也無甚在乎,隻是末端這句卻似一根刺般紮在她心口,未及細想,已衝口回道,“我擺佈他?本來他不算是我的獨子?老爺這話究竟甚麼意義,不如說說清楚,莫非現在已不當我是周家人,不當我是他的母親!可又不知是誰,早前巴巴的趕著要我將他記在名下!”她一麵說,一麵感覺氣苦,這些日子明裡暗裡受的委曲一時悉數湧上心頭,眼淚也含在眼眶打了幾轉,不爭氣的跌落在略顯慘白的臉頰上。
畫紙與信紙翻飛,一支早已乾透衰萎的海棠花飄落在他膝頭,頃刻間將他帶回阿誰春日的午後。長街禦道上,國朝風韻翩然、少年漂亮的探花郎策馬前行,爭睹的人群將門路圍得水泄不通,他的白馬在喝彩的聲音中,在人們拋出的鮮花中躑躅不前。那一日,是他的盛景,是他的東風對勁,皆因他承載了人們對於文采風騷的敬佩,對顯赫家世的神馳,對俊朗姿容的歆羨。他高高在上,翩然端坐,心內隻不滿於座下牲口未見過世麵的遲疑,他早已風俗人們的俯視,是以他安之若素,不屑一顧。
二人站定,周仲莘又與周元笙酬酢閒談數語,才拜彆而去。一時他去得遠了,李錫琮再度上馬,命車馬前行,隻聽周元笙笑問,“我竟不知你何時替他贖回了當物?本來我命人傳話給你,是要你替我想想,該如何將段氏一軍,卻不想你另有籌算,挑選賣好給莘哥兒。”
一張張泛黃的信箋,一張張泛黃的畫紙橫陳麵前,上頭有山川日月,有疏影墨梅,有飛白超脫,有簪花清秀,每一幅皆分歧,每一副又不異――都有一個雕刻交誼的落款,與周郎。那三個字筆調不一,謄寫的時候不一,他緩緩地撫上那分歧又不異的三個字,隔著近二十年的光陰,隔著近二十年的悲辛,隔著近二十年的悵惘,義無反顧的任舊事翻上心頭,湧上麵前。
那少女度量琵琶,悄悄撥弄兩下,隻聽得一串纏綿之音旋即流淌,觀者皆為之一震,紛繁停下吵嚷話頭,靜待其吹奏佳音。
李錫琮已轉過甚來,閒看了她一眼,道,“那人不敷為患,何況,”俯下身子,貼著她耳畔,低低笑道,“她一番作為成績了你我姻緣,正可算是我的仇人。我感激還來不及,如何肯恩將仇報。”
段夫人委宛低笑,挑眉凝睇他,拖長聲音道,“妾身這是風涼話麼?老爺可彆錯怪了我的意義,我是至心獎飾老爺的一對佳兒佳婦。”
此生永無乾係,永不再晤。嬌唇輕吐,字字鏗鏘,那麼鋒利,那麼傲岸,絕無一點轉寰――這是他最後的落局,也是他最後的冤孽。
周洵遠鬆開雙手,舊事寥落,昭陽,昭陽,日已西斜,月上簾櫳,屬於他的那一輪金光隨風逝去,永不成追。他闔上雙目,曉得本身乾枯已久的眼眶正在一點點潮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