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故人重逢（下）[第1頁/共4頁]

劉屠狗啞然發笑：“你方纔還說甚麼台上粉墨人、墳內斷腸鬼，你能坐在台下安閒看戲，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福分，這就叫飽男人不知餓男人饑！”

南史椽直起家來落座，舉杯敬道：“他日如果小弟阻了二哥，下刀時切莫手軟，如果二哥礙了小弟，小弟必也不會心慈！”

“史筆如刀，直教人肝膽俱裂。情深不壽，唯見那蠟炬成灰。小弟自知性子暴躁，做不來史家棟梁，亦毫不肯此生埋首故紙堆中當一個無足輕重的看客，不然縱能曉得萬古風雲之變，又有甚麼意趣？”

他說罷，運筷如飛，如風捲殘雲。

“小弟所為，皆由自主，與南史氏無乾。”

劉屠狗眸光一閃，咧嘴笑笑：“甭給你二哥灌迷魂湯，方纔匹夫樓中，姬天行就先是自憐出身，彷彿爭奪大位隻是為了保全性命的被迫之舉，接著就英姿英發、推心置要地給我許下天大好處，說得俺非常心動，從速拔腿就走，以免一時嘴快就承諾了。現下你又紅口白牙，拿這套不見半分實惠的說辭來誆人，真當你二哥是傻子麼？”

他點頭感喟道：“阿椽啊，這纔多久，二哥都有些認不出你來了。”

見南史椽張口欲言，劉屠狗抬手在對方肩頭重重一拍，接著道：“隻是罰酒那裡能夠?你可彆想著能等閒矇混疇昔。剛纔你也說了，現下又值大運輪轉、氣數演變的季世，二哥我纔到京師不久，有些事情尚不清楚，你南史氏動靜最是通達，便罰你講解一下現在周天局勢。至於病虎山是個甚麼章程，那就看二哥我樂意不樂意說了。”

南史椽聞言先是有些不明以是，隨即反應過來，走回桌前坐下，也將劉屠狗高低打量一番，發笑道：“現在名滿天下、深不成測的黑鴉校尉，與當日阿誰纔出山行走，連身上煞氣都冇法儘數收斂，殺了幾個山賊便沾沾自喜、四周誇耀的少年刀客比擬，又能有幾分類似之處？”

“二哥問我蘭陵王有何特異之處，他自是少年英主，但是小弟最看重的，倒是他羽翼未豐，不然如果投奔太子、汝陽王那等根底深厚的年長之君，一來不能對小弟言聽計從，二來他成事太易、則我功名難顯，又怎能見出小弟的手腕？”

南史椽點頭苦笑道：“是小弟想左了，我還道二哥幼年成名、意氣淩雲，逢人遇事都是提刀便砍，在這些事上見地有限……該罰，實是該罰！”

“今次若非是你，不管以何手腕、有無歹意，都難逃二哥的當頭一刀！”

他說著斟了一杯酒，抬頭一飲而儘。

劉屠狗點頭笑道：“說你是書白癡實在不假，你們讀書人那一套，原也隻能對於晏浮生那樣的讀書人。更何況戲文裡那些人物，再如何豪傑義氣，最後不還得排個凹凸坐次、分個君臣尊卑？那坐次尊卑是隨便論的嗎，還不是要看誰來源大、拳頭大，看誰能給大夥兒更多好處？”

劉去病與小藥童對視一眼，趕緊悶不吭聲地插手爭奪，一時候叮叮鐺鐺、杯盤狼籍。

南史椽怔怔地看著劉屠狗與兩個孩子你爭我奪、風捲殘雲，三兩下將酒菜掃蕩潔淨，心中冇出處地升起一陣戀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