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權宦[第2頁/共3頁]

蕭長寧瞳人一縮，抽脫手，後退一步。

她向來不喜好寺人，從先帝放縱東廠做大、寺人乾政算起，她就討厭那群陰陽怪氣、男不男女不女的死寺人！以是，她的洗碧宮是各宮殿中宦官起碼的處所。

話音剛落，一向垂首的沈玹忽的抬眼看她。

小天子發育的快，此時已與蕭長寧普通高了，像條大狗似的撲過來，蕭長寧隻到手忙腳亂地擁住他，反被撞得後退一步。衣裳被天子的眼淚鼻涕抹濕，蕭長寧長歎一口氣，屈指彈他光亮的額頭，“說罷，皇上做了甚麼對不起本宮的事？”

麵對蕭長寧的哭鬨，梁太後視若不見，隻是滾動手中那串沉香木墜紅寶石的佛珠。很久，她抬起頎長的眼來，歎道，“長寧，哀家同意將你嫁給沈玹，不是為了哀家自個兒的好處，而是為了先帝，為了皇上，為了我大虞的江山不會毀於宦官之手！沈玹與皇室結了姻親，東廠便會死忠於皇上……”

“你覺得，嫁疇昔一個我能竄改甚麼？”

梁太後以新皇年幼懵懂為由垂簾聽政，與東廠權勢暗中較量，小天子在夾縫中艱钜儲存，日子過得並不比蕭長寧好。

以是就該死捐軀她？

秋老虎來勢洶洶，氣候還是酷熱，蕭長寧隻披了件單衣便下了榻，伸手接過宮婢遞來的綢帕，胡亂為蕭桓抹去眼淚，問道：“皇上這是如何了？太後又叱罵你了？”

恍若驚雷當頭劈過，蕭長寧刹時復甦，麵色煞白。

沈玹的大名如雷貫耳，年紀輕簡便沾著滿手的鮮血坐上了東廠提督之位，近兩年來，光是聽到他的名字便能讓人嚇得兩股戰戰！如許一個惡名遠揚的羅刹權宦，蕭長寧避之不及，何時招惹過他？

春陽恰好，落紅飄香，那少年一身暗沉的赭石色寺人服沾了泥水，後背的衣裳因鞭刑而分裂成布條，鞭傷異化著血跡，肮臟不堪。可奇特的是，固然身陷囹圄，那少年卻無一絲狼狽之態，半聾拉著眼瞼，睫毛投下一片帶著涼意的暗影。

霹雷隆——

沈七低著頭，蕭長寧看不清他的模樣，隻見一顆血珠沿著鬢角劃過他肥胖豪氣的臉頰，又從光亮的下巴處滴落灰塵。

時隔六年，蕭長寧已然健忘了他的容顏，唯有那一雙狹長年青睞睛，如同刀刻般深深地印在了她的腦中——陰冷，鋒利，且傷害，像極了某種冬眠的獸類。

六年前的洗碧宮繁華正盛，蕭長寧那豔冠後宮的生母餘貴妃仍健在。托其母的福，貌美嬌氣的蕭長寧便更得先皇喜好。餘貴妃最得寵的那幾年，長寧公主的吃穿用度，乃至比梁皇後所出公主更勝一籌。

蕭長寧睏意未散，腦筋一時未曾轉過彎來，掏掏耳朵問道：“沈提督？誰？”

梁太後眯了眯眼，下了最後通牒：“東廠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唯有清君側方能保全蕭家性命。沈玹身後，哀家定以大禮迎你回宮，加封食邑，如何？”

小天子吸了吸鼻子，小聲說：“就是六年前被你罵做娘娘腔的阿誰，沈玹……”

初見之時，麵對蕭長寧的核閱，沈七隻是悄悄抬手抹去臉上飛濺的血漬，勉強站直身子，姿勢清冷而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