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螞蟻詩篇[第1頁/共12頁]
他說的是甚麼意義?曾小豔會有甚麼事情?
我說:“那你本來也就和這條狗一樣。你們在本身國度餬口得好好的,為甚麼要到我們中國來策動一場戰役呢?哈哈哈,你終究也有明天!”
我是多麼冷血。
路上還是躺著無數具哀痛的屍身,他們瞪著夜空,和他們生前一樣沉默不語。那些野狗仍然在撕吃著受儘屈辱死去的人們。阿誰看上去很老的倖存者仍舊在街上浪蕩,還是滿頭白髮,身子枯瘦,手像雞爪一樣顫抖著。他仍舊穿戴那件銀色西裝,紮著那條紅色的領帶。他一邊喃喃自語,一邊在屍身中跳來跳去,不時地彎下腰,揀起一顆襤褸的頭顱,舉在麵前細心看著。有的頭顱已經被日軍的刺刀捅得不成模樣,有的已經被火燒成一個玄色的炭團,他會拿起袖子在上麵擦擦,袖子已經被擦得烏黑油亮,然後歎口氣,把它又扔下了,那顆頭顱在地上骨碌碌地滾著,委曲地抽泣著,偶然是嬰兒的哭聲,偶然是少女的哭聲,偶然是老頭的,偶然是老太太的,鋒利而刺耳,但他不為所動,仍然剛強地尋覓著每一顆頭顱。
她乾脆把身子斜了過來,用手捋了一下搭在額前的一縷黃色的頭髮,實在她的額頭並不但潔,另有一顆黃豆般大小的玄色的痣,並欠都雅。她冇有奉告我曾小豔為甚麼告假,相反卻很熱忱地問我:“你有甚麼事要奉告她啊,我能夠轉告她一下。”
無頭之鬼再次轉過身子,聲音裡帶著對勁和諷刺:“你看看這個冇用的男人,他彷彿還很享用他的驚駭呢。”
我愣了一下,從石頭獅子上跳下來,揪著他的領子,問他:“你在說甚麼?”
她感受出來我不想再說甚麼了,因而她又把話題扯到了曾小豔身上,她的身子向我微微地傾過來,帶著家庭婦女常見的俗氣和勢利的語氣對我說:“她但是一個有男朋友的人了!”
他終究停了下來,抱著一顆頭顱跪在地上,彷彿在低聲抽泣,眼中淌出來的不是淚水,或許淚水已經耗損完了,他流出來的是醬紫色的血。肥胖的上半身抖個不斷,像一根隨時都會折斷的腐朽的木棍,木棍上麵支著一顆荒涼的腦袋,腦袋在哀怨地擺來擺去。我顛末他身邊的時候,聽到從他那掉了牙的嘴巴裡擠出了奇特的咕咕聲,聲音金飾、顫抖、破裂不全,很輕易就被北風吹散。他那已經變得像乾枯樹枝一樣的手裡捧著一個少婦的頭顱,那些破裂的聲音順風飄來,斷斷續續,但卻非常清楚:“他們不是人,不是人啊,我當時是嚇怕了,是真的嚇怕了,咱爹嚇怕了,咱媽嚇怕了,咱都嚇怕了,他們強姦了你,他們還讓咱爹也做那牲口才做的事情……如何能怪他啊,他也是嚇怕了啊。他們還讓我和母親做那牲口做的事情……我能如何辦呢?我們都被嚇得甚麼都忘了,我們隻能遵循他們說的去做……你們都死了,你們都吊頸了,就我一小我活著,可我活得輕易嗎?我誰也不能說,我隻能憋在肚裡,像狗一樣活著……我為甚麼那麼軟弱,我為甚麼不也死掉?他們為甚麼不殺我……我冇用,我連死的勇氣都冇有……我為甚麼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