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二章 平明送客[第1頁/共2頁]

梆梆兩聲，船麵上傳來聲音，“老爺，許先生，淮陽渡到了。”

老頭兒揭開烤爐邊上放在小火爐上咕嘟的大陶罐的蓋子，用那嘴闊肚淺的土碗，給許易結健結實舀了一大碗。

岑夫子多次相勸許易退隱，獲得功名，幷包管憑許易之才，必然能高中金榜，將來便是一任卿相，也不過易如反掌。

終究，這一天，最後一個銅板，也被他換了兩饅頭，如享用天下至美珍羞普通，把饅頭掐成一條條的絲線，每一次都要等那絲線在口中化開後，才捨得喂出下一口。

許易吟嘯一聲，闊步向前，巍峨的東都城城門，已遙遙在望了。

行出十餘步，便聽岑夫子做歌相送，情義深沉，令許易極其感念，心念一動，邊行邊吟道，“寒雨連江夜入吳，黎明送客楚山孤。邕陽故交如相憶，一片冰心在玉壺。”

“百年修道原是夢，未妨難過是清狂。”

淮陽渡口往西三十六裡，便是東都城。

從火紅爐膛中取出來的餅子，披髮著驚人的麥香，許易是個老饕不假，但從未曾想過，這最粗糙的食品，竟然能收回這麼原始誘人的香氣。

三塊烤餅配著一碗胡辣湯，讓他完整還了陽。

太陽照到桑乾河岸邊時，他拿到了第一根簽子，這天，他拿到了七根簽子，被蠻霸的禿頂工頭強行抽走了三根，剩下的簽子，幫他換回了二十個銅板。

許易擺擺手，“使不得，使不得，小子就剩十個銅板了，還得想著這一整天的嚼裹呢。”

雖是拂曉將至，天氣還是暗沉，麵前的浩浩江水接著巍巍楚山，在蒼茫的夜色下，倍顯孤寂。

緊藉著還冇有下山的夕照餘暉，在身上裹了一層一層的稻草，許易快速睡著了。

岑夫子亦抱拳相答，“若非族中瑣事沉重，某真想和許兄再聊上三日三夜，也罷，許兄已有岑某地點，待許兄在東都城中安設安妥，還請千萬與我去信。”

熬到第二天早上，他已經三頓冇吃了，腹中的饑火，等閒摧毀了他最後的莊嚴。

在東都城中，逛了幾日，他是越混越苦楚了，十枚銅板，隻剩了四枚，再混下去，怕是要餓肚子了。

老頭咧嘴笑道，“不要錢，相公一看便是讀書種子，豪傑流浪，小老兒一雙眼睛不瞎，相公不是凡人呢。”

待將老頭送到了地頭，幫著老頭把粗陋的攤子支起後，許易抱拳一禮，便即告彆。

許易長身而起，抱拳道，“一起同業，滋擾很久，和岑兄暢談，令人如被東風，不知天明將至。”

念著塌鼻子老頭的那碗胡辣湯，許易幾主要求幫老頭推一程，皆被老頭回絕了，他隻幸虧一旁，幫老頭扶著那彷彿隨時都要倒下來的盛滿胡辣湯陶罐。

當第一口滾燙的紅油，流入喉頭的頃刻，許易發明，成仙成佛也不過如是。

許易腹中饑渴，一起上替彆人謄抄案牘，賺的幾個碎銀子，早花的精光，岑先生倒曾重金相贈，被他婉拒，現在腰中就剩了十三個銅板，捱到賣烤餅的塌鼻子老頭身前，策畫一番，花了三個銅板，買了三張烤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