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司晨[第1頁/共5頁]
蘇桓未落座,肯首道:“那朕就感謝郡主了。”
明都的第一場雪紛繁揚揚地灑下來,將全部宮城染得素白,宮人們穿戴青赭兩色的冬衣,默不出聲地打掃著宮道上的積雪。
蘇桓也想起了甚麼,嗓音帶了絲暖意:“她當時很小,老是叫我哥哥。”眼神快速轉冷,落在桌上那方繡芍藥的帕子上,“再厥後,青邑也跟著她那麼叫。”
上月給事中虞審在大街被騙著百姓的麵痛罵左相.奸佞誤國,連帶著宇文太後和安陽長公主都一起冇能倖免。蘇桓趕在太後下懿旨前把虞審下了詔獄,鎮撫司先行一步,把人折磨的半死不活,暗衛本想試著找個機遇把人弄出來,成果隻能喂顆藥送他上了西天。虞審這些年是寒族的中流砥柱,這一死,連坐一撮人,清流又要傷了元氣。
宇文嘉苑忍不住上前一步,“陛下哥哥,你的病好些了麼?那些太病院的太醫都是在乾甚麼!我這就讓姑媽經驗經驗他們!”
蘇桓倦怠地清算著桌上的書,語氣溫和了很多,“祖母對我恩重如山,我卻眼看著她一天不如一天。昨日晚膳時纔去看望她的,她在榻上躺了一個月,貼身的嬤嬤說她還是睡不好,做惡夢,想那孩子。”
太後執起藥盞婉然一笑,伸手虛扶道:“快起來。陛下夙夜擔憂突厥驚擾邊疆之事,擇日來看哀家,哀家已是很感激了,如何會見怪陛下?本日正巧,陛下得空過來,哀家要和陛下籌議件喪事呢。”
窗外的雪粒被風捲著鞭撻在牆麵上,鐵馬叮叮鐺鐺的碰撞在沉寂的夜裡格外清脆,兩人聽著這聲音,心中不約而同地出現濃厚的欣然。
蘇桓把密摺遞給又瞎又啞的侍臣,“燒了。”
“陛下哥哥!”
賀蘭津的桃花眼在暗淡的燈下灼如曜石,“陛下得往好處想想。南齊的使者正在路上,可臣猜手劄已經到了吧?”
蘇桓寂然道:“先帝活著時,將鹽鐵權控在蘇氏手中,販鹽權雖逐步流給了大販子,但采礦冶鐵,還是儘量避開外戚虎倀的。齊國若想采辦多量的鐵,朕本人就輕易在文書裡給答覆了,太後無可何如。”
那是個穿著華貴的女孩子,十五六歲,被簇擁在一群侍女中心,頰似芙蓉,身材如柳,恰是當朝左相家最小的孫女宇文嘉苑。即便是大夏季,她也隻穿了件略薄弱的鵝黃色宮裙,內裡套了件疏鬆的銀狐裘,帶子鬆鬆地繫著,更加顯得纖腰娉婷,曼妙生姿。
宇文嘉苑驀地想起來之前,祖父語重心長地說道:“今上既冠,朝中也早該操心大婚之事,你這一趟去太後宮裡,統統服從她安排。”
畢竟還是個未經世事的女孩子,她想了想,取出一方小小的秀帕,捧在蘇桓眼底,“書上說……”她赧然地偏過甚去,“互贈以芍藥。”
宇文嘉苑清脆喝道:“你們這些下人不懂端方麼?本郡首要見太後姑媽,還不快些帶路!”
火星濺到蘇桓素色的軟袍上,他在彤紅的火光裡抬起臉,似悲慼似啞忍的神采,卻仍然微微地笑著。
入夜,偌大的玉衡殿終究冇有來交常常的宮人,本朝金吾將軍的第三子賀蘭津一身黑衣立於桌前,看著今大將他剛遞來的摺子燒成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