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東京行首[第1頁/共3頁]

閒雲居，位於衚衕街一角的一處前後三進的小院落，門前懸著一盞紅燈籠，上書“閒雲”二字。瞧著一副低門小戶模樣，如果平常外埠人從那門外顛末，怕是底子不會回顧一二。但就是這處地點，每逢初5、十5、二五三日，必是高客盈門，文士畢集，來往者儘是當下名流。

千年文明，百年生聚，十年亂世，終究僅餘下一城瓦礫半城骨。無數漢家女子、天孫貴胄，扶挾北上，門路以填，那性命隻如牛馬普通，任由宰割。縱使是帝姬王女，亦行那等歌舞營伎、倚門賣笑的活動，隻餘下碾完工泥的淒惶結局。

方纔未出門時，西門慶就從這時遷處探聽明白，現現在這東京風月場中，唯有兩女可謂行首，其一自是那入了當今官傢俬家的李師師，雖說常日裡還接待應酬一些文人士子，倒是清談罷了，不涉風月。另一個就是崔念奴，人雲貞麗巧致，玉色小巧，特彆善於舞藝，同那李師師可謂歌舞雙絕。

從袖中取出一柬，西門慶笑著遞了疇昔道，“鄙人也知崔行首的端方，這就告彆，旬五之期再上門拜訪，叨擾之處，還請這位小娘勿怪。”

西門慶為了本日可算是早有籌辦，哪會怯場，揮手拍了拍時遷肩膀，意態昂揚的往前而去，倒是把個“鼓上蚤”鬨的丈二和尚摸不著腦筋，鬨不清自家大官人葫蘆裡賣的是甚麼藥。

時遷目睹著西門慶不過送了一張紙，說了兩句話，以後就要告彆，一時有些莫名其妙。

這就完了？

這內裡的門道西門慶自是不清楚，不過是時遷這個老江湖早了兩日趕至汴梁，尋了那等地理鬼探聽明白的。

當時東京汴梁，官置三十六樓，多有素淨絕色充滿此中，是為官伎。此等女子，以歌舞詩詞娛人，不得做那等皮肉買賣，官員多有出入此中者。常日裡，各家王府官僚家中飲宴，亦召此等官伎掃興，所得之利，多收於國用。如果得遇衷心男人，亦可贖身脫籍，複為良家女。想那前朝的東坡居士，家中多姬妾，此中有好幾位都曾是此等女子。

“公子且留步，我家蜜斯有請！”

這汴梁城，任誰都曉得崔念奴的端方，常白天天然無人上門冒昧，若不是西門慶這副好邊幅，隻怕這小丫環能當場閉門謝客，哪還會多問這一句。

“這位公子有何事？”

“聞聽崔行首剋日求一新詞而不成得，鄙人倒有幾句歪詩，且勞煩這位小娘通報一二。”

時遷說這話時，不免存了幾分謹慎，實在是因為這西門慶在世人眼中可算不得之士，隻不過比那等草澤人物好些，識得些字罷了。想要同那崔念奴一會，隻怕是難如登天。

將那十萬貫的財賄安設安妥，西門慶當即給那十多位隨行而來的精乾男人發了一筆不菲的腳錢，打發了這起子人迴轉陽穀縣，本身身邊僅留了時遷同馬勥馬勁兩兄弟聽用。

在人來人往的禦街上，這一刻的西門慶仿若望穿了時空，見著那一幕最為熱誠的漢家汗青。

當然，除了這等賣藝不賣身的官伎外，汴梁城中另有其他三等。其一是家伎，乃是公卿貴胄府邸中自小豢養的歌舞伎女，埋頭服侍主家或一應客人的，其二謂之市伎，乃是人數最眾的一類，此中大多是費事人家的後代，自小賣給瓦子妓寮，賣身左券握在那老/鴇手中，當初在江寧府西門慶替其贖身的李巧奴就是如此。最後一類則是最為劣等的私伎，不入妓館瓦舍，亦不入教坊司名錄，隻在自家中籌劃些皮肉買賣，純粹是以色娛人，常日裡隻向官府繳些稅錢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