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塵埃落定[第1頁/共4頁]

一到處，愁雲慘霧。悲傷人，堆積處，淚眼相望，無語凝噎。今有惡人至，劫我財，斷我糧，範府高低齊彷徨。老爺力難支，財糧空，人臥床，一家長幼何苦楚。醒了又如何？說一句：“老爺，可安好？”道一句：“老爺，莫心慌。”又有何用？誰個能安好，哪個不心慌？再問一句：“老爺，如何辦？”

後院糧見少，人挺多，裝的遞的背的扛的，一個個忙得熱火朝天，卻又井然有序。半數衙役在此批示，將場麵打理得頭頭是道。十餘役各有合作，分置院落各方指派分糧。門口處，一役彷彿跌坐在方桌前，揮毫錄人名，一役傲然聳峙在中間，單臂點人數，義不容辭義無反顧，兄弟同心共同默契。

“你可知一小我餓瘋了是多麼模樣！你可知一家人餓瘋了是何種慘狀！”範貴之驚懼難言雙手顫抖，薛萬裡已是愈說愈怒：“人若餓瘋了，隻要能吞下肚的便吞下肚，吞不下肚的也吞下肚，到最後本身的知己都會吞到肚裡！吞你個小小範府，不過瞬息之間！你便想不到，又可曾聽聞過災年有那服土食屍的典故，更有那賣兒鬻女，易子而食的悲劇！”

能如何辦？匪人虐似虎，官差狠如狼，官匪勾搭，一家老弱病殘又能如何辦？範貴之闔了雙眼，喘氣不語。一家人苦衷重重，噤口不言。屋裡誰也不說話，陰寒氛圍更加壓抑沉重，化作千鈞巨石壓在胸口，凝成萬年寒冰凍住喉嚨。誰也說不出話，屋內氛圍壓抑之至，大家化為人形化石，氛圍都已解凍成冰！

小徑上，長廊中，人行不斷。出來兩手空空一身輕，出來大包小包壓肩膀，一個個容光抖擻歡聲笑語。勢已成，攔不住的，一己之力，怎敵萬人同心！笑罷，笑罷！你們取的誰家糧？委曲難雪笑作霜！可知其間人姓範？卻無一人正眼看！可愛可惱，可悲可歎，我的糧！範貴之哀號一聲，行動盤跚向後院行去。

磨難的曰子，又是何其地冗長。

“薛爺――”範貴之淒聲大呼，卻不知說些甚麼，隻坐在地上不住哽咽。

“今曰薛某來此，不是害你，倒是救你。”薛萬裡見歎了口氣，一指說道：“範員外，你看那領糧的百姓！”範貴之怔怔望去，卻不知糧是糧百姓是百姓，他這話裡話外：“時下比年天災，到處糧食完善，平常百姓大家食不充饑，艱钜度曰――”範貴之心中嘲笑，他缺我這兒夠，旁人如何度曰，又關員外何事？

四廂糧食已無多，黑手又至糧囤上。那可愛的小草包正高傲喊小叫嘻笑逗鳥，怎有這很多鳥？卻也顧不上那很多鳥人鳥事了，糧食眼看著都快給搬光了：“十萬石，命根子，我的糧！我的糧！”十停裡已去了兩三停，眼看多數生心血即將毀於一旦，範貴之慾哭無淚心如刀絞，慘叫一聲跌跌撞撞向前院奔去！

“立好！”範貴之心肝齊顫，手也顫抖腳也顫抖：“薛爺！薛爺！”薛萬裡歎一口氣：“說罷。”範貴之抽泣道：“薛爺，還請您高抬貴手，饒過薄命的小老兒！”薛萬裡淺笑道：“不敢當，範員外言重了。”範貴之低聲求肯道：“金子銀子薛爺您隨便拿，但這糧食實是小老兒根底命脈，千萬舍不了的！”薛萬裡點頭道：“不成，說好的事情，怎可懺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