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網 - 曆史軍事 - 香蜜沉沉燼如霜 - 番外――流年

番外――流年[第1頁/共3頁]

戲園中崑曲纏綿,唱詞漣漣仍在續,一眾唱戲的凡人卻不曉得一段嚦嚦鶯歌聲竟成全了一樁神仙的纏綿姻緣。

“徒弟,若能留得她一縷元魂,弟子願擔這反噬之果。”小童淨水目翦翦,盤石不成轉。

小生唱道:“剛幸虧花圃內,折取垂柳半枝。蜜斯,你既淹通詩書,何不作詩一首以賞此柳枝乎?”

莫曉得這天下戲文皆是男人寫給女子的斑斕童話,開端的浪漫,結束的完竣,哄得天下女子信了愛情信了命。

緣何愛?因何恨?

“徒弟!徒弟!~”聲聲疾喚伴著廊外慌亂的腳步頻傳入內,屋內挑燈之人卻恍若未聞,專注於手中頁櫝,目光未曾移過半厘。待小童破門而入跪於身前約摸一柱香後,方纔抬了抬眉,放下文籍,暴露一張道骨仙風之麵,白髮童顏,難辨春秋。

園中桃樹下,三兩樂人絲竹伴奏,平生一旦兩個伶人水袖翻飛,唱腔氣無炊火,潑傾瀉灑得滿園春意泛動,恰是“不到園林,安知秋色如許?”

老神仙閉眼感喟。

身後,驚醒了叢叢海棠。夜風如慨氣,無人曉得初春的第一朵海棠何時綻放,好似無人發覺運氣的譜線何時張網。

厥後,天界太子以戲文相邀,隔三岔五將花神請上天界聽戲,戲中儷人成雙,情義潺潺,崑曲本纏綿,專擅於情,本是“事情”經這一唱便也成了“情事”,再加常日裡太子有禮相待,密意款款,花神本涉世不深,心機純真,天長日久,怎不淪亡。

小童大驚,伸手便探向嬰孩鼻下,那氣味弱得竟是有出無入了。小童急得顧不得本身身量尚未足,抱起嬰孩舍了燈籠拔足便向林外白牆黛瓦處踉蹌奔去。

一朝入塵凡,統統緣是錯、錯、錯!

然,縱是桃豔曲綿,也比不過這戲園一隅裡冷靜鵠立的一個嫋嫋身姿,此人不是彆人,恰是下凡布花的花神梓芬,為那戲文所引,停下腳步在此細心聆聽。

碎瓣流光似折墜,散落萬年猶未覺。

世上萬般故事,不過生、離、死、彆。世人諸多牽涉,不過愛、恨、情、仇。

“弟子於屋外林中發明瞭這小娃娃,懇請徒弟救彆性命。”小童見那嬰孩氣味漸弱,感同身受般唇色發青,麵上出現一層揪心之苦。

平生一旦目光膠著纏綿。

夜風拂過,遙見一朵融融的光漸行漸近,似深海上飄過的一瓣菊。待那朵光分花拂柳近前而來,卻本來隻是一盞絲帛縛麵的燈籠,無知的橘黃將提燈的人兒攏在光暈正中,看其人頭上總髮,竟是個垂髫小童,抬眸望月,唇紅齒白,清輝滿目,竟遙遙將那天上人間獨占的月也比了下去。

萬年,女孩兒長成了婷婷少女,小童變作了毓秀少年郎。

那小童哈腰在一株垂絲海棠邊蹲了下來,放下燈籠,一手扶起不知何時被壓折的枝丫,一手從懷中取出一條烏黑絲絛將那殘枝圈圈纏繞牢固,複又打了個快意結方纔放心腸罷休。回身看那一地落英,蹙了蹙清秀的眉,多少不忍。待要提燈拜彆,卻見一角緗色自那滿地淡粉嫣紅的花瓣中模糊透出,似有一團隆起之物,月寥燈疏,遠看並不逼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