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畫誘(一)[第1頁/共3頁]
將那做就的畫吹乾,悄悄捲起,遞於她叮嚀:“去呈與老爺。”
我想來就要笑。冰綃幼時玩皮,我教她讀書作畫,她偷懶貪玩,待了查窗課時,她倉促將一幅墨跡未乾的塗滿黑墨的紙遞給我說,這便是她的窗課,是“黑夜裡的黑老鴰”,惱得人哭笑不得。
屋內紅燭跳動,不知為何,我房內的燭光都是淡淡的胭脂色,如血淚普通。
同我大抵問起何時開端習畫,都曾師從何方的名師,慧巧更是為我欣喜高傲般,打發人去庫裡搬來一張八尺長雕螭鏤空花梨木畫案,筆洗、筆山、顏料、絹帛多少。體貼入微得彷彿又回到了揚州家裡。
她把弄著我的手翻來覆去的看,誇大地諷刺我:“讓姐姐好都雅看,這是一雙甚麼手?但是堪比仙女兒了。這畫畫得如此逼真,真真愛煞姐姐了。”
“又是五姨太叮嚀送來的?”我心驚不定的問,諱飾本身的不安。冰綃應了一聲:“五奶奶對蜜斯可真是用心的好呢!來興州前,蜜斯還不安,說甚麼‘西出陽關無端交’。可現在呀,冰綃看,這纔是‘莫愁天下無知己,’呢。蜜斯是腹有詩書氣自華,交遊友遍天下呢!”
我因而哭笑不得,擱筆笑罵她不端莊:“常日在府裡催促你讀書識字,都不見得你用心。恰好是歪批歪用些詩詞典故,你倒是無所不能呢!”
可貴他說出幾句話,我隻盼速速的完成部下的畫作,但又怕手中的畫一旦作完,就再也冇法如此肆意無所顧忌地核閱他,貪婪地核閱他一分一寸。他被我看的難堪,避開我的目光去同六姨太說話,說些甚麼我也未曾留意聽,隻是他那雙眼瞼深鐫般的眸子,深深的,令我不由得想去多看他幾眼。想來好笑,來興州的路上,我同冰綃還曾猜想這周總督定是位未半入土的老頭子,誰想老天竟然送個漂亮魁偉的快意郎在我麵前。滿心的忐忑,化作溫情脈脈,不敢透露在眼裡,隻流瀉在筆端。
下筆混亂,我滿頭滿眼都是他那深不成測的雙眸,唇角那抹邪魅的笑。我的夫婿,我今後的歸宿,那夜山野疾走被她扛去肩頭,我清楚感覺那肩膀平整寬廣,令民氣安望卻些驚駭。
她高興的笑,正要貧嘴,俄然目光落在我半毀的畫上,驚得“咦?”的一聲叫,我慌得要去諱飾,她卻問:“蜜斯,這畫,如何黑了這麼一片,這是甚麼畫?莫不又是‘黑夜裡的黑老鴰’?”
冰綃驚得微怔,羞紅了臉頰訕訕道:“蜜斯,這畫……”
我打量著,再將那每條線條深深鐫在眼裡心上,在付諸筆端,加上滿心的感激和現在的賞識,一筆筆的勾畫出那夜山神廟中的蒙麵客幽深魅惑的眼,深深的耐人尋味。
“蜜斯,但是冰綃叩門壞了蜜斯的筆意?”冰綃將個朱漆茶盤放在案上,上麵是幾碟子茶鋪墊:金桔、青絲、冬瓜蜜餞、桃脯、玫瑰,光彩各彆,裝點在白瑪瑙碟子裡頗是新奇。
我部下信筆塗抹的那幅美人圖,因我一向在發楞深思未曾留意,漫筆竟然勾畫出一個西洋半裸的美人,側頭,雙臂斜抱打水的瓦罐在頭後,側個身子……那本是一幅聞名的西洋油畫,我如何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