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當歸(三)[第1頁/共3頁]
不等我開口,隋嬤嬤純熟地低聲問:“花點銀子辦理了她家人就是,一個粗使的丫環,無人問津的。”
夢中耳邊是呱呱慘啼的嬰兒聲,撕心裂肺;忽而四姨太披頭披髮一身飄飄的白衫來到我麵前,聲音沙啞地說“不是我,不是我!為甚麼害我?”,我驚得要大聲辯白,卻見滿頭是血的丫環菱兒提了血淋淋的一團東西砸向我的臉上,不及遁藏,黏黏的一團儘是血腥。俄然腳下被一把抱住,冷深深的聲音哀哀道“我的眸子子,我的眼……”慌得我低頭一看,可不恰是那被周懷銘剜眼挖心的匪首?
我的心一沉,若這害我之人在府裡藏身,定然是對我有所圖謀,同我有短長乾係之人。
毛骨悚然般四下亂抓著掙紮而起,卻被身邊的冰綃緊緊抱住我在懷裡急得安撫著我:“蜜斯,是夢,是做夢!”
“冰綃~”我顫抖著聲音嘶啞可怖,丫環們更是嚇得驚呼:“鬼呀!”四下奔逃。
我靜坐窗前,容色淒冷,滿眼蒼茫,獨守寂寂長夜。悶窒的氛圍冰冷令人無可喘氣,驚懼苦痛伸展而來,我緊抿了唇,牙關瑟瑟顫栗。
隻我心頭逐步安靜後,強喘一口氣,對冰綃說:“明日去求九爺,設法查賬冊,邇來府裡可曾有人大量支付上等當歸?”
我長長吸口氣和緩了悸動不定的心道:“無事,多夢罷了。”
冰綃爬起家,下地掌燈,更加我添了一床薄衾,又為我掖好被角,輕聲安撫說:“蜜斯莫怕,邪不堪正,她們就說死,也是罪有應得,同我們甚麼相乾?”
我大口喘氣,驚魂不定,四周黑黢黢的隻聽到冰綃的聲音,看不清她的臉頰,不知不覺間已是周身盜汗濡濕衣衫。
世人拖了菱兒的屍身出去,留下觸目驚心的一灘殷紅的血跡。
惶恐如海潮般劈麵囊括而來。我麵前一陣眩暈,彷彿腳下的地都因她這一撞而地動山搖,驚得令人安身不穩。
如此的周折,悉心安排此事之人還是但願我死得順理成章,不為人所發覺。那麼,這幕後之人又是誰呢?
猩紅的赤色垂垂在我麵前滿盈開,我對峙的牙關冇法開啟,唯有呆呆聳峙原地,任那撲鼻而來的腥冷寒氣直衝肺腑,如片片刀割般痛苦難言。我頭皮一陣發麻生硬,思路全無,如何都未曾猜想這一個粗使的小丫頭如此斷交,竟然捐軀赴死。我自發得人非螻蟻,孰不吝命,現在一條生命竟突然在我麵前消逝,那樣等閒,我一時候訥訥不知所言。
淩晨,冰綃早已叮嚀廚娘備下了幾樣適口的小菜,一碗薄粥,勸我好歹吃兩口。
話說到此,我俄然一個轉念,眸光裡閃出一分非常的亮光,當歸?那加去藥罐中害我血流不絕頂昏乏力的是這味當歸,但上等的當歸也是寶貴藥材,豈是她一個小丫環所能買得起的?府裡賣身的粗使的丫環依端方不得出府門半步,如何去買?若菱兒公然要替主子報仇,凡是不必如此吃力,隻需弄些便宜易尋的老鼠藥悄悄下去湯藥中,就要了我的性命!
此人用心險惡,頗到手腕,即便是菱兒之死一事張揚出去,聽來也定是個義仆捐軀替主報仇的節女故事,令人無可厚非。小丫環不明事理一心報主,而我這半個主子則過於刻薄暴虐逼死了她。人老是會在關頭時憐憫弱者,是非曲直怕也無人問津,畢竟事不關己。我慘淡一笑,對隋嬤嬤說:“還需暗中刺探,查清這菱兒在府裡可有甚麼交好的,或是邇來可有非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