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忌諱[第1頁/共1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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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如範純仁在陳,以俸金作布被三千,以濟寒士,門下亦常多有門客。若在某朝,或謂其拉攏民氣,易為奸人所誣害。而在宋朝,範純仁雖在貶中,亦無人以此為話柄。故小說當中,桑充國能行仁義而無後患。
如此各種,請諸君明鑒。小說所敘,是天水之朝事,而非滿清事,當代中國,所傳之傳統,實滿清之傳統,天水一朝精力絕斷千年之久,凡論及當時之事,若以想當然,不免可貴實在。鄙人學問疏淺,又不過是講一個故事,此中天然疏落錯誤之處很多,但是下筆用心,從未敢草率。小說當中,各種不經意的細節,普通讀者或者等閒跳過,但實在卻常常多有出處,並非平空構建之物。比如第二卷第一章,謂曹後吃江西金橘,此事如果常讀宋人條記之讀者見之,當可會然一笑矣。
王安石在趙頊麵說石越當為子孫相,有謂大不敬者。實不然,當年仁宗得蘇軾謂子孫相,莫非說是在自咒其死?向來天子之壽不長,大略中主以上,皆能自明。宋朝君臣說話,殊少忌諱。比方《清波雜誌》記:神宗問蕭注:“文彥博跛履,韓琦嘶聲,如何皆貴?”蕭注答道:“若不跛履嘶聲,陛下不得而臣。”這類話說出來,若在滿清,則是欲置大臣於死地了,而在宋朝,天子不過一笑了之,而士林亦不過覺得高論,誰曾覺得是大不敬?彆的韓琦之子(或孫)曾作書,謂天子非韓琦不得立,語涉悖狂,滿清非論,便是在漢朝,非族誅不成,但在宋朝,亦不太悄悄挨攻訐罷了。宋人風采,實非他朝所能比,乃是中國汗青上,最為特彆的一個期間。若以他朝之精力來揣宋人之實,未免差之千裡。
若想揣見宋人風采,阿越為寫《新宋》一書,頗涉故典,略有一得之愚。《宋史》、《續通鑒》、《宋史紀事本末》等史乘可覺得綱,知其大事節要;而纖細的精力,還得向條記小說中尋。條記小說中所記人物,一個個麵孔活潑,真正能讓人感遭到那是一個敬愛的期間。若司馬溫公,鄙人學史,素所欽慕,平素與友論及,皆稱溫公而不名。此公給人感受,不過是一個滿腹學問,為人剛正的迂君子,起碼也是一麵嚴厲相。而讀條記小說,所記一事,則讓人覺其另有一種敬愛處。條記記錄:司馬君實有一老仆,一貫稱呼溫公為“君實”,蘇軾異之,對仆說,你該當叫“君實相公”纔對,老仆而後便如蘇軾所說呼之,司馬君實歎道:“吾家有一良仆,卻被蘇子瞻教壞了。”小小一則條記,司馬光、蘇軾、老仆三人的風采,便躍然紙上,讓人不覺莞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