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第1頁/共6頁]
此時的李光仲未曾想到,陳卿嗣所說的“府中劇變”,正悄悄逼近。
李光仲這才緩過神,還是麵無人色,歉意道:“娘子吃驚了。”
待陳卿嗣回到家中,其妻楊氏便支起爐灶,將一壺裹著薄布的草藥包放在灶上蒸煮。草藥蒸汽緩緩升起,陳卿嗣凝睇好久,回身將桌上油燈點亮,幾把滾滾發亮的紅木算盤被照出原型。
陳卿嗣不慌不忙道:“敢問公子,先主公在位這五年間,鄙人可曾講錯?”
陳卿嗣聽此盛讚,不但不笑,反而唏噓長歎起來,麵色漸衰道:“四年前,公子重俊兵諫,府中大亂,跳梁小醜雖死,韋夫人卻成贏家。不說府中,就說眼下,這三年來,武氏翅膀分崩離析,嶺南各地李氏力量與武氏殘黨決死拚殺,僅是交州便已屍橫遍野,血流成河,若非鄙人以觀海之名誘騙公子至驩州以南,單憑幾百黑甲保衛,公子必定難逃此劫。”
陳卿嗣咬著牙根,跺下的腳懸在半空,冷冷無法道:“出去吧。”
當初楊氏命懸一線,處在瀕死邊沿,收留楊氏隻是陳卿嗣一時仁念,至於厥後婚娶,也隻是陳卿嗣困守邊塞,孤苦孤單,因楊氏是中原女子,讀過些書,二人你情我願便結了伉儷。但是,陳卿嗣冇有推測,這位過門老婆並非平常百姓家的醜相女子,越是與她相處,就越覺著此人深不見底。
裴氏騰出一隻手,撫著李光仲手掌,淡淡笑笑:“相公,喝了吧。”
李光仲:“能讓兄長憂愁的事?難不成嫂夫人又找兄長的費事?”
“相公,又做惡夢了?”裴氏從枕邊醒來,見李光仲不睬,翻身下床,從紅木櫃上取下一碗薑水,遞在李光仲嘴邊:“喝點水。”
裴氏早知李光仲身份,隻是光仲覺得裴氏不知。裴氏手撫著李光仲背脊,輕歎道:“妾身雖知相公仇家,但妾身想,那罪人定是惡貫充斥,相公既知大仇得報,妾身想,泉下祖宗也得以瞑目了。”
陳卿嗣飲了口大葉茶,一改昔日嚴厲,略顯隱晦道:“公子棋藝精進,鄙人自歎不如,苦衷倒不敷慮,難事倒有一樁。”
裴氏羞低著頭:“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過日子哪有甚麼山高水遠,還不是粗茶淡飯。”待李光仲將水喝完,裴氏翻下床,一邊燒水一邊說道:“相公纔是苦,跟相公住在一起這麼久,到現在妾身也冇能懷上一兒半女,都是妾身委曲了相公。”
李光仲:“傳言?”
李光仲有些胡塗,不解道:“娘子但是不肯?”
李光仲:“兄長高瞻遠矚,論才氣詭斷,堪比古之聖賢。”
至此,大唐改號開元,長達二十九年開元之治,就此拉開帷幕。
李光仲驚魂不決,一把打翻了水碗:“彆碰我!滾!給我滾!”
陳卿嗣本是個‘泰山崩於前而色穩定’的墨客,脾氣孤傲不說,且自視甚高,雖剛過而立之年,可心性早已磨鍊到“喜怒不可於色”的境地,天然不會遷怒於一個女人,可麵劈麵前這個被本身救回性命剛娶進門不敷旬月的老婆,不知為何,陳卿嗣對楊氏心存著一絲害怕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