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憐卿自縛[第1頁/共2頁]

阿坤將手裡兩根筷子並並齊，不緊不慢道：“二蜜斯本來怕這個。”

思淩鼓著腮幫，也不喝粥、也不嚼蛹，瞪了阿坤半晌，終是不敢咽，“阿誰東西”擱舌麵上，齒不敢觸，漸漸的口水浸出來，潤得它漸漸動搖，越見不堪，俄然回回身就衝了出去。

阿珍本站起家要追蜜斯，見到許寧跟出去，她又不追了。許媽媽“噯喲”連聲，她反過來勸許媽媽：“吃點東西怕甚麼呢？前幾年有個孫太太還給蜜斯吃藍黴乳酪――師母你真不曉得，總當是草莓的莓吧？人家本來是發黴的黴，生是比我們臭豆腐臭！蜜斯含了一口就吐了，吐得天昏地暗的，我們太太也不當回事，說經曆經曆也好。蠶蛹總比藍黴乳酪好吃，有寧阿妹跟去就好啦！我們讓她們小人家本身扳話好啦。”又拉許媽媽坐下來。阿坤唇角淡淡的一個笑，咬筷子忍了，且本身呷粥。

說著，門外許寧和阿坤一道來了。阿坤手裡捧著個藍花碗，熱騰騰的，便是新做的辣炒蠶蛹，烏黑的蒜、嫩青的醃白菜便條、紅辣椒、烏黑蠶蛹，看著都好看，嗅著更是鮮美，阿珍咽口唾沫。許媽媽迎上去道：“啊呀！如何拿這很多來，這是給你們吃的呀！”阿坤笑：“我們另有。”

許寧拉拉思淩衣角，勸道：“嘗一嘗？真的好吃的？”

說得有理，思淩不駁嘴，與許寧一起將燙死的蛹撈起來，還埋大槐樹上麵了。

許媽媽笑道：“這批蠶結蛹了呀，前次二蜜斯不是看它們上蠶山吐絲了？”

許媽媽也曉得阿坤這孩子有些愣，隻怕鬨出不鎮靜來，插在當中提示的輕推了阿坤一把：“真是你這孩子，看甚麼呢？這是陳第宅二蜜斯！”

樹蔭已濃美如傘蓋，天熱了，春蠶養不得了，再要養，得待春季。幸虧天熱時思嘯的冷骨風也不太發。不發這弊端的思嘯，也是個開暢好動的少年，隔三岔五去外頭玩兒，總叫思淩一起，思淩總叫上許寧，另有個孫家的女孩子，單名一個菁字，跟思嘯差未幾年紀，她也愛跟思嘯兄妹玩兒。有一天，思淩剛洗了頭髮，用浴巾包了，窗下搖椅裡頭坐著，雙足穿了鏤空薄羊皮的拖鞋，蹬在咖啡麵的皮凳子上，手裡拿著份報紙來，攤在膝頭，將浴巾抖開，滿頭長髮在陽光下漸漸的曬著，報紙翻過一頁，舉目看了看孫菁：“喲，孫姐姐也在！”

阿坤唇角微微綻起個笑意。這笑意是從唇角伸展到眼睛，像桃花悠悠的開滿了一枝，掠過許媽媽，不緊不慢兩步走到思淩麵前，伸脫手，指尖悄悄碰觸思淩洋裝上的雪色窄花邊：“這個很襯你。”思淩感覺身上發麻，像蛇皮的胡琴捱到中間，微酥酥那種麻癢，扭身跑了開去，再不睬他。

擺瞭然激將，思淩也就當樸拙懇不客氣的中招，抓起筷子夾了一枚蠶蛹塞到嘴裡。許媽媽忙推粥碗給她：“太鹹了，就著粥吃！”

孫菁真笑不出來了：“你大哥玩弄發電機去了，我同你說說話不好麼？”

“蠶蛹嗎？”許寧奇特的問，“有這麼噁心？”

許媽媽本籍鎮海，屬寧波那塊，也算江浙中的重口味地盤，醉蝦熗蟹臭冬瓜，樣樣來得，許寧近墨者黑，又久受鄰居陶徒弟熏陶，也未感覺炒蠶蛹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