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回 曆山山下古帝遺蹤 明湖湖邊美人絕調[第2頁/共5頁]
到了十二點半鐘,看那台上,從背景簾子內裡,出來一個男人:穿了一件藍布長衫,長長的臉兒,一臉疙瘩,彷彿風乾福橘皮似的,甚為醜惡,但感覺那人氣味到還沉寂。出得台來,並無一語,就往半桌前麵左手一張椅子上坐下。漸漸的將三絃子取來,隨便和了和絃,彈了一兩個小調,人也不甚留意去聽。厥後彈了一枝大調,也不曉得叫甚麼牌子。隻是到厥後,全用輪指,那頓挫頓挫,入耳動心,恍如有幾十根弦,幾百個指頭,在那邊彈似的。這時台下喝采的聲音不斷於耳,卻也壓不下那弦子去,這曲彈罷,就歇了手,中間有人奉上茶來。
這時不過五點鐘風景,算計王小玉應當另有一段。不知那一段又是如何好法,究竟如何,且聽下回分化。(未完待續。)(未完待續。)
老殘從鵲華橋往南,緩緩向小佈政司街走去。一昂首,見那牆上貼了一張黃紙,有一尺長,七八寸寬的風景。居中寫著“說鼓書”三個大字;中間一行小字是“二十四日明湖居”。那紙還未非常乾,心知是方纔貼的,隻不曉得這是甚麼事情,彆處也冇有見過如許招子。一起走著,一起策畫,隻聽得耳邊有兩個挑擔子的說道:“明兒白妞平話,我們能夠不必做買賣,來聽書罷。”又走到街上、聽鋪子裡櫃檯上有人說道:“前次白妞平話是你乞假的,明兒的書,應當我乞假了。”一起行未,街談巷議,大半都是這話,內心驚奇道:“白妞是何許人?說的是多麼樣書,為甚一紙招貼,侵舉國若狂如此?”信步走來,不知不覺已到高升店口。
正在熱烈哄哄的時節,隻見那背景裡,又出來了一名女人,年紀約十八九歲,裝束與前一個毫無彆離,瓜子臉兒,白淨麪皮,邊幅不過中人以上之姿,隻感覺秀而不媚,清而不寒,半低著頭出來,立在半桌前麵,把梨花簡了當了幾聲,煞是奇特:隻是兩片頑鐵,到他手裡,便有了五音十二律以的。又將鼓捶子悄悄的點了兩下,方抬開端來,向台下一盼。那雙眼睛,如秋水,如寒星,如寶珠,如白水銀裡頭養著兩丸黑水銀,擺佈一顧一看,連那坐在遠遠牆角子裡的人,都感覺王小玉瞥見我了;那坐得近的,更不必說。就這一眼,滿園子裡便鴉雀無聲,比天子出來還要靜悄很多呢,連一根針跌在地下都聽得見響!
進得店去,跑堂便來回道:“客人,用甚麼夜膳?”老殘一一說過,就趁便問道:“你們此他說鼓書是個甚麼頑意兒,何故轟動這麼很多的人?”跑堂說:“客人,你不曉得。這說鼓書籍是山東鄉間的土調,同一麵鼓,兩片梨花簡,名叫‘梨花大鼓’,演說些前人的故事,本也冇甚希奇。自從王家出了這個白妞、黑妞mm兩個,這白妞名字叫做王小玉,此人是天生的怪物!他十二三歲時就學會了這平話的本領。他卻嫌這鄉間的調兒冇甚麼出奇,他就常到戲園裡看戲,統統甚麼西皮、二黃、梆子腔等唱,一聽就會;甚麼餘三勝、程長庚、張二奎等人的調子,他一聽也就會唱。仗著他的喉嚨,要多高有多高;他的中氣,要多長有多長。他又把那南邊的甚麼崑腔、小曲,各種的調子,他都拿來裝在這大鼓書的調兒內裡。不過二三年工夫,創出這個調兒,竟至不管南北高低的人,聽了他唱書,無不神魂倒置。現在已有招子,明兒就唱。你不信,去聽一聽就曉得了。隻是要聽還要早去,他雖是一點鐘開唱,若到十點鐘去,便冇有坐位的。”老殘聽了。也不甚信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