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七 說林訓[第1頁/共6頁]

見象牙乃知其大於牛，見虎尾乃知其大於狸，一節見而百節知也。小國不鬥於大國之間，兩鹿不鬥於伏兕之旁。佐祭者得嘗，救鬥者得傷。蔭不祥之木，為電雷所撲。或謂塚，或謂隴，或謂笠，或謂簦。頭虱與空木之瑟，名同實異也。日月欲明，而浮雲蓋之；蘭芝欲修，而秋風敗之。虎有子，不能搏攫者，輒殺之，為墮武也。龜紐之璽，賢者覺得佩；泥土布在田，能者覺得富。予拯溺者金玉，不若平常之纏索。視書，上有酒者，下必有肉；上豐年者，下必有月。以類而取之。蒙塵而眯，固其理也，為其不出戶而堁之也。屠者羹藿，為車者步行，陶者用缺盆，匠人處狹廬。為者不必用，用者弗肯為。轂立，三十輻各儘其力，不得相害。使一輻獨入，眾輻皆棄，豈能致千裡哉！

有山無林，有穀無風，有石無金。合座之坐，視鉤各彆，於環帶一也。獻公之賢。欺於驪姬；叔孫之智，欺於豎牛。故鄭詹入魯，《春秋》曰：“佞人來。佞人來。”君子有酒，鄙人鼓缶，雖不見好，亦不見醜。人道便絲衣帛，或射之則被鎧甲，為其不便以得所便。輻之入轂，各值其鑿，不得相通。猶人臣各守其職，不得相乾。嘗被甲而免射者，被而入水；嘗抱壺而度水者，抱而蒙火；可謂不知類矣。君子之住民上。若以腐索禦奔馬，若蹍薄冰，蛟在其下，若入林而遇乳虎。善用人者，若蚈之足，眾而不相害；若唇之與齒。堅柔相摩而不相敗。清醠之美，始於耒耜；黼黻之美，在於杼軸。布之新，不如紵；紵之弊，不如布。或善為新，或惡為故。《麵厭》《麵甫》在頰則好，在顙則醜；繡覺得裳則宜，覺得冠則譏。馬齒非牛蹄，檀根非椅枝，故見其一本而萬物知。石生而堅，蘭生而芳，少自其質，長而愈明。扶之與提，謝之與讓，故之與先，諾之與已也，之與矣，相去千裡。汙準而粉其顙，腐鼠在壇，燒薰於宮，入水而憎濡，懷臭而求芳，雖善者弗能為工。

一目之羅，不成以得為鳥；無餌之釣，不成以得魚；遇士無禮，不成以得賢。兔絲無根而生，蛇無足而行，魚無耳而聽，蟬無口而鳴。有然之者也。龜年千歲，以極其遊；蜉蝣朝生而暮死，而儘其樂。紂醢梅伯，文王與諸侯構之；桀辜諫者，湯令人哭之。狂馬不觸木，猘狗不自投於河，雖聾蟲而不自陷，又況人乎！愛熊而食之鹽，愛獺而飲之酒，雖欲養之，非其道。心所說，毀舟為杕；心所欲，譭鐘爲鐸。管子以小辱成大榮，蘇秦以百誕成一誠。質的張而弓矢集，林木茂而斧斤入，非或召之，情勢而至者也。待利而後拯溺人，亦必以利溺人矣。舟能沉能浮，愚者不能加足。騏驥驅之不進，引之不止，人君不以取道裡。

芻狗能立而不能行，蛇床似麋蕪而不能芳。謂許由無德，烏獲有力，莫不醜於色。人莫不奮於其所不敷。以兔之走，使犬如馬，則逮日歸風；及其為馬，則又不能走矣。冬有雷電，夏有霜雪，但是寒暑之勢不易，小變不敷以妨大節。黃帝生陰陽，上駢生耳目，桑林生臂手，此女媧以是七十化也。整天之言，必有聖之事；百發當中，必有羿、逢蒙之巧。但是世不與也，其守節非也。牛蹄彘顱亦骨也，而世弗灼，必問休咎於龜者，以其曆歲久矣。近敖倉者，不為之多飯；臨江河者，不為之多飲；期滿腹罷了。蘭芝以芳，何嘗見霜；鼓造辟兵，壽儘蒲月之望。舌之與齒，孰先礲也？錞之與刃，孰先弊也？繩之與矢，孰先直也？今鱔之與蛇，蠶之與蠋，狀相類而愛憎異。晉以垂棘之璧得虞、虢，驪戎以美女亡晉國。聾者不謌，無以自樂；盲者不觀，無以接物。射者遺其◆，觀書者忘其愛。意有地點，則忘其所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