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人日記⑴[第2頁/共6頁]
你看那女人“咬你幾口”的話,和一夥青麵獠牙人的笑。和前天耕戶的話,明顯是暗號。我看出他話中滿是毒,笑中滿是刀。他們的牙齒,滿是白厲厲的排著,這就是吃人的傢夥。
他們會吃人,就一定不會吃我。
8易牙:春秋時齊國人,長於調味。據《管子.小稱》:“夫易牙以調和事公(按:指齊桓公),公曰‘惟蒸嬰兒之何嘗’,因而蒸其首子而獻之公。”桀、紂各為我國夏朝和商朝的最後一代君主,易牙和他們不是同期間人。這裡說的“易牙蒸了他兒子,給桀紂吃”,也是“狂人”“語頗龐雜無倫次”的表示。
“我分歧你講這些事理;總之你不該說,你說便是你錯!”
吃人的是我哥哥!
早晨老是睡不著。凡事須得研討,纔會明白。
至於我家大哥,也毫不冤枉他。他對我講書的時候,親口說過能夠“易子而食”5;又一回偶爾群情起一個不好的人。他便說不但該殺,還當“食肉寢皮”6。我當時年紀還小,心跳了好半天。前天狼子村耕戶來講吃心肝的事,他也毫不奇特,不住的點頭。可見心機是同疇前一樣狠。既然能夠“易子而食”,便甚麼都易得,甚麼人都吃得。我疇前單聽他講事理,也胡塗疇昔;現在曉得他講事理的時候,不但唇邊還抹著人油,並且內心滿裝著吃人的意義。
我想:我同趙貴翁有甚麼仇,同路上的人又有甚麼仇;隻要廿年之前,把古久先生的陳年流水簿子3,踹了一腳,古久先生很不歡暢。趙貴翁固然不熟諳他,必然也聽到風聲,代抱不平;商定路上的人,同我作冤對。但是小孩子呢?當時候。他們還冇有出世,何故明天也睜著怪眼睛,彷彿怕我,彷彿想害我。這真教我怕。教我納罕並且悲傷。
“你們要不改,本身也會吃儘。即便生很多,也會給真的人除滅了,同獵人打完狼子一樣!――同蟲子一樣!”
十三
二
某君昆仲,今隱其名,皆餘昔日在中學時良朋;分開多年,動靜漸闕。日前偶聞其一大病;適歸故裡,迂道往訪,則僅晤一人,言病者其弟也。勞君遠道來視,然已早愈,赴某地候補2矣。因大笑,出示日記二冊,謂可見當日病狀,無妨獻諸舊友。持歸閱一過,知所患蓋“毒害狂”之類。語頗龐雜無倫次,又多荒唐之言;亦不著月日,惟墨色字體不一,知非一時所書。間亦有略具聯絡者,今撮錄一篇,以供醫家研討。記中語誤,一字不易;惟人名雖皆村人,不為人間所知,無關大抵,然亦悉易去。至於書名,則本人愈後所題,不複改也。七年四月二日識。
拖我回家,家裡的人都假裝不熟諳我;他們的神采,也全同彆人一樣。進了書房。便反扣上門,宛然是關了一隻雞鴨。這一件事,越教我猜不出秘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