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多處白丁橫帶 運退時刺史當艄[第1頁/共9頁]
東海揚塵猶有日,白衣蒼狗頃刻間。【ㄨ】
話說人生繁華繁華,麵前的多是空花,不成以為實相。現在人一有了時勢,便自道是“萬年不拔之基”,中間看的人也是一樣見地。豈知轉眼之間,灰飛煙滅,泰山化作冰山,極是不難的事。鄙諺兩句說得好:“寧肯無了有,不成有了無。”專為貧賤之人,一朝變泰,得了繁華,苦儘甜來滋昧深長。如果繁華之人,一朝失勢,落魄起來,這叫做“樹倒猢猻散”,風景實在尷尬了。倒是繁華的人隻據目前時勢,橫著膽,昧著心,任情做去,那邊管厥後有下梢冇下梢!
於時追捕二人餘黨甚急。德權脫身遁於複州,常日在有金銀財賄,千萬千千,一毫卻帶不得,隻走得空身,川資了幾日。衣服多當來吃了,單衫百結,乞食通途。不幸昔日繁華,一旦付之春夢!
唐朝僖宗天子即位,改元乾符。是時閹官驕橫,有個少馬坊使內官田令孜,是上為晉王時有寵,及即帝位,使知樞密院,遂擢為中尉。上時年十四,專事遊戲,政事一委令孜,呼為“阿父”,遷除官職,不複關白。當時,京師有一流棍,名叫李光,埋頭恭維巴結,諛事令孜。令孜甚是喜好信譽,薦為左軍使;忽一日,奏授朔方節度使。豈知其性命薄,冇福消受,敕下之日,暴病卒死。遺有一子,名喚德權,年方二十餘歲。令孜老邁不忍,內心要汲引他,非論好歹,署了他一個劇職。時黃巢破長安,中和元年陳敬暄在成都譴兵來迎僖皇。令孜遂勸僖皇幸蜀,令孜扈駕,就便叫了李德權同去。僖皇行在住於成都,令孜與敬暄訂交結,盜專國柄,人皆畏威。德權在兩人擺佈,遠近仰奉,凡奸豪求名求利者,多賄賂德權,替他兩處打樞紐。數年之間,聚賄千萬,累官至金紫光祿大夫、檢校右仆射,一時熏灼非常。
問使君,你緣何不到橫州郡?元來是天作對,不作你假斯文,把家緣成果在風一陣。舵牙當執板,繩纜是拖紳。這是光榮的下梢頭也!還是把著舵兒穩。
濃霜偏打無根草,禍來隻奔福輕人。
詩曰:
卻說天無絕人之路。複州有個後槽健兒,叫做李安。當日李光未際時,與他熟悉。偶在道上行走,忽見一人襤褸丐食。細心一看,認得是李光之子德權。內心惻然,邀他到家裡,問他道:“我聞得你父子在長安繁華,厥後破敗,本日何得在此?”德權將官宮司追捕田、陳餘黨,脫身逃亡,到此困窮的話,說了一遍。李安道:“我與汝父有交,你便權在舍不住幾時,怕有人認得,你可改個名,隻認做我的侄兒,便可無事。”德權依言,改名彥思,就認他這看馬的做叔叔,不出街上乞化了。未及半年,李安抱病將死,彥思見後槽有官給的工食,遂叫李安投狀,道:“身已病廢,乞將侄彥思繼充後槽。”不數日,李安果死,彥思遂得彌補健兒,為牧守圉人,不須憂愁衣食,自道是非常幸運。豈知垂垂有人曉得他曾做仆射過的,此時朝政混亂,法紀廢弛,也無人究查他的蹤跡。但隻是起他個花名,叫他做“看馬李仆射”。走將出來時,世人便指手點腳,當一場笑話。看官,你道“仆射”是多麼樣大官?“後槽”是多麼樣賤役?現在一人身上先做了仆射,結束成果做得個看馬的,豈不成笑?卻又一件,那些人憑藉內相,原是冰山,一朝失勢,破敗滅亡,此是常理。留得殘生看馬,還是便宜的事,不敷為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