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日之路】16：暗影島[第1頁/共3頁]

船伕戴著鬥笠，孤傲地坐在船尾，看不見他的臉，也看不見他的身材，統統都藏在他廣大的衣服裡。他坐在那，對瑞吉納德的靠近無動於衷，更精確地說，自始至終，他都一動不動，像是被定格在了那邊。

獨一的一條路就是這隻破木船，打扮陰沉的船伕每天都坐在木舟上甜睡，如果感知到了邪術物品的氣味，並且感興趣，便會受呼喚復甦，將外人載去暗影島。

“這東西……冇用……我，冇有甚麼將來。”

那是一張張臉，人的臉，他們保持著死前最後一刻痛苦掙紮的姿勢，悄悄地沉在水底，像是氣勢詭異的雕塑。破裂的船板，死去的海員，他們橫屍水下，有些手從水麵伸出，保持著生硬的姿勢。

瑞吉納德取出懷錶，錶針靜止了，難怪四下這麼溫馨，他也冇有聞聲懷錶走針的聲音。他往懷錶裡注入魔力，但是卻冇有結果，彷彿這表已經壞掉了似的，落空了本來的服從。

“我好孤單啊，羅格。”她說，聲音詭異而和順，眼神裡儘是哀傷，“留下來吧，陪陪我。”

或者說這陰沉詭異的船伕曉得如何避開水下的礁石。

劇痛從身材上消逝了。

霧氣變淡了，他坐在船上，偶然站起來走動，偶然候盤腿坐下，偶然直接躺下，頭枕著胳膊閉目養神。偶然候他和船伕說話，但是冇有答覆，彷彿他已經變成了一個隻會撐船篙的機器。

彷彿有甚麼聲音在水下低低地響著，藉由木板的傳聲格外清楚，但仍然冇有聞聲水流聲。

船伕猛地站起家，走路搖搖擺晃，步子卻很大，又急又重。小小的舢板被他踩得搖擺不止，陳舊的船體不竭收回吱嘎吱嘎的響聲。

他翻了個身，耳朵貼到了船板上。

漲動與退去的海潮像是陸地的吐納與呼吸，但這片海是死寂的，冇有翻滾的海潮，冇有皺起的波紋，也冇有風，體感冇有溫度。天空覆蓋在一片暗淡當中，灰白的迷霧覆蓋在海上，遠洋處的礁石都在濃霧當中若隱若現。

暗影島位於瓦羅蘭大陸以西的海上，但一向以來都遺世獨立，傳聞島上充滿了浪蕩的怪物和陰沉奇特的黑邪術師，他們是否情願同外界交換尚未可知，但從瓦羅蘭西海岸到達暗影島倒是難於上彼蒼。

如果瑞吉納德冇有在大德瑪西亞帝國圖書館查閱這麼久質料，此時此地，他也很難信賴這搖搖欲墜的小舟，就是暗影島獨一的入口。

此處與暗影島之間隻隔了一片海峽，地盤早已像是那傳說中的島嶼一樣，變成了暮氣沉沉的玄色，寸草不生，海岸上隻要峻峭鋒利的岩石，小小的灘塗上乃至冇有被浪花衝上海岸的貝殼與水草。

暗影從四周八方包抄了他，彷彿天下都燃燒了亮光，他被困在一個與世隔斷的鬥室間裡，但是這個鬥室間裡甚麼都冇有，冇有光，冇有聲音，連牆壁都是不存在的東西，彷彿被關在一個天下絕頂處的樊籠。

“彆碰，那海水……”船伕說。

他靠近了他，鬥笠下有一雙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瑞吉納德的右眼。他抬起一隻顫抖的手，枯瘦得非常清楚的骨節探向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