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日暮彆鄉關(下)[第1頁/共4頁]
呂惠卿不會去搶鄧綰手上的權力,他的誌向不在於此。但如果判司農寺和中書五房檢正公事這兩個職位,不能拿到一個在手中,那他在新黨中的職位就不成能安定得下來。
呂惠卿正在端端方正的寫著起居錄,本就是書法大師,一筆三館楷書一樣寫得出類拔萃。隻是將近掃尾的時候,卻聽到內裡俄然變得有些亂,一幫小吏不知是在絮乾脆叨的傳著甚麼小道動靜。
方纔結束了陪侍天子的事情,呂惠卿坐在崇文院的史館廳中,遵循定規,謄寫著天子今曰的起居錄。崇文院近著中書,乃至有一條近道聯通兩個公廨——畢竟宰相都要在崇文院中兼職,王安石本人就是昭文館大學士。故而崇文院的小吏,常常是動靜通達程度,僅次於兩府屬吏的一幫人。
華州位於潼關道上,境內的少華山、太華山,峰巒險秀,很有些名譽。可今次的地動,讓少華山上的一座山嶽崩塌了下來。
這個動靜,在剛開端的幾曰,冇有在京中引發太大的存眷。
雖說呂惠卿是三年前新黨的第二號人物,但因為回籍丁憂擔擱了三年光陰,現在已經是時過境遷。
王安石執掌著中書,但並不是代表他在政事堂中能一手遮天,馮京、王珪都不是省油的燈。真正讓王安石和新黨節製著朝局的是兩個職位,一個是判司農寺,另一個則是中書五房檢正公事。
才子的一番情意如何能孤負,韓岡起家將這身衣袍給穿了起來,倒是不寬不窄,不長不短,正正稱身。也不但僅是嚴素心,周南、雲娘都給韓岡縫了一堆衣服。如果都要帶上,那就要多帶兩匹馬纔夠裝。
可呂惠卿現在獲得三個調派——判國子監、天章閣侍講、同修起居注——離他的目標另有很遠的間隔。
剩下的關頭當就是曾布了。
判司農寺,統領著司農寺這個新法訂正編輯的機構,各項條令法度自此而出;而中書五房檢正公事,則就是王安石在中書的第一助手,幫助其措置天下政務,權益乃至直逼馮京、王珪兩個參知政事。
重新正視火線,韓岡放下了心中五味雜成的豪情,用力揮了一鞭。胯下的坐騎驀地加快,帶著他向著更加起伏的前路,奔馳而去。
“不要哭了。考完以後,或許還能返來一趟。就算不成,也會儘早將你們都接疇昔。”
這畢竟是行裝啊!
舊黨的幾次反攻,他不在場;橫山、河湟的兩場大戰,他也不在場;諸多法律的製定、點竄和推行,他一樣不在場。不但官位停滯不前,連積累下來的人脈都斷了。
但這話韓岡不能說出來。大部分的儒者實在內心也是透亮,但內裡還是要裝著去信賴天人感到,不然就冇有了能束縛天子的有效東西。
韓岡騎著馬,已經遠遠的分開了餞行的十裡亭,但他回過甚去,卻還能遠遠的看到仍留在原地的那群親朋。
素心從箱子拿了一套冬衣過來,豐富的棉布布料是新建立的織造工坊的佳構,內裡則是填著絲棉。這件冬衣針腳精密得讓人難以信賴是出於野生。韓岡捏了捏她的小手,拉到了麵前。指尖上上麵另有個針刺出來的紅點,而中指處,還能看到長時候戴過頂針的陳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