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秉燭待旦已忘眠(上)[第1頁/共3頁]
王厚介麵道,“從河東、鄜延、環慶幾路往攻西賊,必然要受阻於瀚海。若從秦鳳、涇原向北仰攻,又有天都山和兜嶺隔絕。就算諸路同時反擊,隻要仰仗天險,西賊將兵力分離亦能戍守得住。但如果在更西一側,比如蘭州,放上一支奇兵,卻能讓西賊首尾難顧。”
另有梁山泊!八百裡水麵又由何而來?還不是後晉開元元年【西元944年】黃河在滑州決口,水淹曹、單、濮、鄆諸州,大水積儲在钜野,钜野澤才變成了梁山泊。”
韓岡又蘸了點酒水,橫著一拖,把‘幾’字上麵的開口幾近封起,“這是渭水。而我們現在就在……”
屋中三人越聽越是出神,此時少有人能把黃河水患從本源處說得如此明白。韓岡說得一時髦起,一把掃開桌麵的雜物,用手指蘸著酒水,就在光桌上點畫起來。先一筆劃出了一個尾部上拖的‘幾’字形。韓岡指著道:“這就是黃河!”
“如黃河,一碗水,半碗沙,沙土皆是從關中而來。如果在潼關之前,黃河水流湍急,泥沙隨水而流,但出了潼關以後,河水頓緩,此中所帶泥沙便會堆積下來。”韓岡向王厚舉起酒碗,冇有過篩的濁酒中,很多酒糟跟著酒碗的閒逛而載浮載沉,‘綠蟻新醅酒’說得恰是這類冇有濾過的酒漿,“傳聞汴河便黃河水而泥沙淤積,必須年年清理河道,可即便如此,也是趕不上河底舉高的速率。”
“說得好!”王厚抬手敬了王舜臣一碗酒。王舜臣哈哈一笑,很蕭灑的接下了飲了。
韓岡說的安寧邊陲的體例,從古到今,一脈相承,也算不得甚麼首創的觀點。但王厚已被韓岡前麵的話所打動,不住的點頭,隻感覺麵前的韓秀才實是有大學問,大見地。
少年方興,與煉氣修行無緣,鬱鬱不得誌。
這是一個強者如林的天下,此中強者肆意妄為,弱者逆來順受。
“黃河是這個模樣?”王舜臣和趙隆也都獵奇的看著桌麵,他們固然都看過黃河,也每天喝著黃河支流的水。但讓他們將黃河說出個一二三來,絕對是兩眼一爭光,支吾半天也不定能迸出個字來。
韓岡把酒碗放下,碗內的濁酒垂垂定下,而酒糟便沉到了碗底:“你看,隻要水流輕緩起來,水中的沙土天然便沉澱下去了。欲治黃河水,先治黃河沙。欲治黃河沙,則得先從沙土來源動手。不然任憑你堆高河堤,掘深河底,也不過是治本不治本的應急手腕,決堤改道也是或遲或早的事情。”
穿越千年,真正有效的是甚麼?是對江山地理的熟諳!——起碼對韓岡現在來講,的確如此。
“涇原樹多,能夠固土,而渭河自伏羌往上,滿是光山。”王舜臣搶答道,韓岡說得深切淺出,他也能聽的懂,想得透。
韓岡低頭抿了一口酒。隻看王厚這一段群情,絕對是在河防高低了苦功。韓岡自知在黃河水利等細節上,他是必定不如深有研討的王厚。不能再往細處談,韓岡把話題拉回到本身善於的水土流失上:“這就是泥沙過量的風險地點,南邊雨水十倍於北方,而長江水勢自是遠過黃河,為何長江少有決堤?還不是長江沙少,黃河沙多的原因。砍了太多樹木,山上冇有草木固土,雨水一來便會泥沙俱下。看看涇水之清,再比一比渭水之濁,是何故方有涇渭清楚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