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哭倒在母親的靈柩旁[第1頁/共5頁]
"老太爺身材倒還好,就是每天盼望著您老,盼望您老快到家,恐怕有甚麼不測。"江貴奉侍著曾國藩歇下後,說,"大爺,您老徹夜在這裡安生歇著,這就算到家了,我現在就趕歸去奉告老太爺。""天這麼黑了,你明天一早走吧!""家裡得早作籌辦。夜路走慣了,這幾十裡算得甚麼。"曾國藩拿出一兩銀子給江貴,說:"這些日子辛苦了你,前向跑到安徽送信,明天又到歇馬來接我,難為了。"鄉間人平時用的是吊錢,可貴見到銀子,江貴接過一兩白花花的銀子,歡天喜地,扒兩口飯,便連夜趕回荷葉塘去了。
江氏固然早已大殮入棺,因為要等曾國藩返來,棺蓋一向未釘死。世人移開棺蓋,曾國藩就著燭光,最後看了一眼母親。隻見母親非常清臒,雙目緊閉,神態寧靜,曾國藩心內如萬箭在穿射。世人把他架開,棺蓋很快又蓋上,並當即釘死。曾國藩撫著棺蓋,想起母親平生為家庭的勞累,對本身的心疼;想起母親沉痾中,本身竟然冇有奉養過一天湯藥,也冇有聆聽到母親的臨終叮囑;又想起早兩天的驚嚇,差一點就冇命回家了。一時候,他肝腸寸斷,心膽俱裂,積存在胸中一個多月來的哀痛和這幾天的驚駭,一齊奔湧出來。他再也不能節製了,便乾脆在棺木邊放聲痛哭。曾國藩這麼一哭,惹得曾府高低一齊大哭起來,特彆是國蘭姊妹,更是一聲娘一聲媽地叫喚著。過了好一陣,麟書拉起扶在棺木上的兒子,說:"寬一,"固然兒子已官居侍郎,麟書仍風俗用乳名叫他,"你連日勞累,不要太哀痛了。"麟書勸著兒子,本身已是老淚縱橫。
"哎呀,我的大爺!您老終究返來了,老太爺和爺們姑們個個望穿了眼。"歇馬離荷葉塘隻要七十裡,江貴冇有走多遠就接到了,內心很歡愉。
顛末此次虎口逃生以後,曾國藩再也不敢徒步行走了。他雇了一頂小轎抬著,康福、荊七一前一後地緊挨著轎。路過湘鄉縣城,已是傍晚,為製止應酬再躭擱時候,曾國藩特地挑選南門外一家小小的夥鋪落腳。次日淩晨悄悄分開,當天傍晚到了歇馬鎮,正碰上前來驅逐的江貴。
吃罷飯,大師勸國藩去歇息。國藩說:"十多年來,我未在母親跟前儘一天孝,病中,我也冇有奉養過一天湯藥。這兩個月來,都是你們在勞累。我徹夜返來,如何能不守靈就去睡覺呢!你們置我於何地?豈不怕鄉親們嘲笑嗎?"大師見他說得有事理,又已到半夜天了,因而留下滿弟和其他幾個仆人在靈堂,其他的便都各自去睡覺。
自從道光二十一年春季,曾國藩送彆護送家屬來京的父親後,十二個年初疇昔了,父子再未見麵。徹夜,曾國藩看著滿頭白髮、一貫脆弱的父親,心中充滿著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