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喚阿烏[第1頁/共2頁]
風吹落了幾片竹葉,纖翠的葉片,悄悄掠過他儘是灰塵的衣衿,停落在他沾滿了泥漿的靴子邊。
那女尼並未急著說話。
隨後,他便聽到她輕微的吸氣聲。
“庵中不便,去竹林罷。”行不過幾步,那女尼便停下腳步,低聲說道,言罷複又持續前行。淡淡的夕陽下,那一襲淄衣被風拂起,緊貼在身上,閃現出了那女尼高挑而纖瘦的身形。
他深吸了一口氣,凝睇著覺慧高挑的背影,儘量保持著語氣的安靜,道:“仆姓杜,是襄垣……”
竹林清幽而深,大片修竹在傍晚中隨風搖擺,蕭蕭有若秋聲。
那是一種很奇特的感受,讓杜光武的心頭出現莫名的情感。
含著幾分核閱,又像是在死力回想著甚麼的眸光,在他的身上逡巡了一圈。
他無聲地跟了上去。
言至此,她的語聲微有了些竄改,似是那“光武”二字是從她的喉嚨深處擠出來的普通,說得格外艱钜。
僅此一句,她便轉過腳步,往竹林的方向而去。
有那麼一個刹時,他乃至感覺,他能夠真的熟諳覺慧。在好久好久之前,在那些恍惚而悠遠的影象裡,似亦有如許一個高挑而溫婉的女子,伴隨在兒時的他身邊。
暮色漸沉,竹林間的金粉緩緩變淡,終究隻剩下了一抹微光,然四周卻仍舊非常敞亮。西邊的天空閃現出一種潔淨的青藍色,幾朵彩色的雲絮似有若無地點綴其上。
“阿烏的眼睛,和女郎很像。”覺慧的語聲仍舊寒微,幾若風吟,語罷,她終究轉過身來,看向杜光武。
杜光武直身而起,目注著她分開的方向,平平的麵龐上,並無任何神采的竄改。
杜光武沉默地看著她,漸漸地向前踏了兩步,站得離她近了一些。
這畫麵悠長地印在他的腦海深處,在而後的很多年裡,常常憶及,老是心潮起伏。
阿誰在貳心頭迴旋了好久的題目,實在就在嘴邊,但是,真到了要說出口時,卻又是千頭萬緒齊齊湧上,胸口便似是堵了一團亂麻,每吐出一個字,都格外埠艱钜。
杜光武握緊了拳頭,那張淺顯的臉上並無多餘的神采,獨一雙眸子,忽爾冰冷、忽爾熾熱,仿若他此際心聲。
她生得非常清秀,即便年紀已長,即便削去了滿頭青絲,她的臉型與五官卻仍舊耐看,膚色也還白淨,那種自光陰中浸潤出來的溫婉,為她蒙上了一層昏黃的光暈,有一種說不出的慈悲與馴良。
“您說我……像誰?”杜光武的有些晦澀地開了口。
很久後,那女尼終是長歎了一聲,回身合上了庵門,而她微帶苦楚的語聲,亦隨後響起:“終是躲不過的。”她說道。
杜光武能夠感遭到,她在看他。
覺慧的話,並未出乎他的預感。
掌心的汗水讓他感覺不舒暢,紛繁的思路這裡一團、那邊一簇,在他的腦海中此起彼落,他乃至感覺頭暈,不得不閉了閉眼,安定呼吸。
這是夏季最常見的傍晚風景,但是,在杜光武的眼中,如許空曠而遼遠的風景,倒是他平生初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