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再遇故人（三）[第1頁/共2頁]

“我……”於安眸色一暗，十指緊握成拳，再不敢動。

“劍士要有劍德，要講信義，可刺客不需求。刺客獨一的目標就是殺人，能夠凶險，能夠暴虐，能夠不擇手腕，隻求能夠一擊斃命。我的仇敵不答應我做一個和我父親一樣的君子。他們權勢滔天，保衛成群，如果想要報仇，我就必須成為一個影子，躲在黑夜裡，躲在這身黑衣底下輕易偷生。你方纔說的話，我都明白。我本來就冇有籌算歸去找你們，一個卑鄙的刺客另有甚麼資格談禮法和任務。你不肯嫁我是對的。四兒，我亦不能誤了她。”

“你如何起來了？”我疾步邁進房門。

深紅色的朝霞中，他一張削瘦蕉萃的臉幾近紅出了血。

我微微一笑，伸手翻開裝著膏藥的蚌殼，極謹慎地取了一些抹在他的傷口上：“若不是將軍厥後給我請了姆教和夫子，我還真不曉得本身當年稀裡胡塗一點頭，竟是和人定了畢生了。實在，同榻而眠的事，你不必放在心上。且不說，我們當時年紀都還小，就算是現在，我也不講究這些男女之防。隻是你如故意，來歲便去雍城娶了四兒，那丫頭倒是扳著指頭，等了你這麼多年。”我用煮沸曬乾的細紗布在他腰間包紮安妥，起家擦了擦手，合上蚌殼，“藥已經換好了，傷口不能見水。兩日以後，我再給你換藥。”

落日透過窗欞照進屋裡，在一地青黃的蒲席上留下一條條深紅色的光帶。床榻上，本來昏睡不醒的人，現在正單獨坐在赤色的餘暉裡，像是一尊墮入深思的俑像。

窗外，殘陽已沉，青紫色的天幕上，一顆敞亮的星鬥悄悄閃現。

“是啊，我是逃婚又逃命，才進了天樞。”我一聲感喟，將本身如何被伍封收為族女，如何與公子利結識，如何被送進百裡府為媵，又如何被黑子誤當作紅藥抓進天樞的前前後後都同他說了一遍，隻是謹慎隱去了和獸麵男人有關的事。

第六日，東方微白，我披上襖子上山去取新藥。

我被那冷酷刺得心中一痛，才驚覺本身麵前的這小我早已不是當年阿誰被我推倒在地，卻還是和順相對的少年。他昔日圓潤的麵龐因削瘦而變得冷硬，他眉骨高起，眼神陰霾，他左頰上一道細細的疤痕正儘力提示著我他此時的身份。

“甚麼？”

“這個提及來太費事，不說也罷。快，讓我先瞧瞧你的傷口！”我走到床榻旁，伸手去解於安裡衣的帶子，他猛地一驚，一下擒住了我的手：“你這是做甚麼！你是個女子，不該做如許的事。”

紫草、獨活、白芷、半夏、天南星，取定量，細細磨成粉，再配上溫火煮的香油熬成膏。最後，拿竹簽子挑了裝在洗淨的蚌殼裡合上，這去腐生肌的膏藥纔算完工。伸伸懶腰走出藥圃，外頭已是中午。醫塵見我這幾日在山下熬得皮黃眼青，實在不幸，便留我吃了一頓藥膳。吃完飯，揣上膏藥，下山回到巽卦時太陽已經掛在半山腰的斜頭鬆上。

“晉國，我早就已經回不去了……”沉默好久的人凝睇著掛在牆上那一柄被落日染紅的青銅長劍，鬆開了緊抿的薄唇，“當年我分開秦國後不久，就傳聞本身留在晉國的家人全都被人埋進了黃土。我的父親是個好人，是個真正的君子，可他就算舍了本身的性命，也保不住我們百口人的命。你問我為甚麼不去艮卦，你可曉得劍士與刺客最大的辨彆是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