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 戲子[第1頁/共3頁]
一個少年的聲音從旁傳來。帶著嚴厲和慎重,另有十仲春的風雪。
直到十仲春裡某一天,大雪。她披了身昭君裘,溜到個僻靜冷巷,唱起了句新學的詞兒――
天和十一年的年關。辛府長房長媳高娥死在了王府門口。
門當戶對,嫡出班配。她終究如願,在十六歲那年,嫁作他的新婦,成為長安辛氏的長房長媳。
她向前伸的手凝固在半空。
她的嗓子有些衰老了,不似兒時那般清脆,她的腰肢也些些生硬,再無柳腰拂拂的身材兒,但是她仍然當真而賣力地唱著,他也一如地板著肅臉兒聽著。
旋即就是一聲悶響,她栽倒在雪地裡,再冇能起來,再冇能把最後一句詞唱完。
大街之上,風雪當中。高娥旁若無人地啟口,第一次在人前啟口,唱起那日她唱給他聽的新曲兒。
“唱得真好。”
內室當中,聲如濺玉。他老是板著嚴厲而慎重的臉,悄悄地聽她唱,然後當真地點評,末端還加上那四個字:“唱得真好”。
她冷了本身的心,也冷了本身的餘生。正如她的喉嚨都快健忘了,那也曾是西皮流水如醉。
但是辛府的大難式微,卻讓她看到了樊籠的門,再次喚醒了另一個“她”。
“自從肥胖減容光,萬轉千回懶下床。不為旁人羞不起,為郎蕉萃卻羞郎……”(注3)
守寡十年,奉養嶽母。三從四德壓碎了她的骨頭,倫理綱常毒啞了她的喉嚨,她開端變成人間所希冀的一個她:冷酷麻痹,斤斤計算,在後府中熱中於爭些蠅頭小利。
雪花愈積愈多,浸入了高娥的袖邊兒,順著衣褶子一起淌了出來,肌膚相親的寒意,凍得高娥一陣顫抖,終究從回想中醒了過來。
……
她惘惘地看向街道絕頂的巷子,那結著冰柱兒的牆頭上,彷彿坐著個少年,度量柄竹劍,一身雪青色鹿裘落滿白雪。
但是這句話被掐斷在喉嚨裡。
毒素從高娥觸碰箱篋的指尖,敏捷地向渾成分散,她的腦筋不太清楚了,不曉得正在產生甚麼,唯有腦海裡迴盪的胡琴聲,另有視野所觸的漫天飛雪。
1.2.3.4.戲文:統統俱節選自元稹《鶯鶯傳》。此中注4“棄置今何道,當時且自親。還將舊來意,憐取麵前人”是崔鶯鶯最後給張生的絕彆詩。再說一遍,唐朝隻要參軍戲,還未呈現戲曲。本文純屬小說需求,勿細考。
他微微啟唇,沉默無聲地,說出四個字的口型:唱得真好。
她畢竟是帶到了地下,末端還是唱給他聽。
她恨透了本身,也嘗試過掙紮,每次卻被倫理二字,被綱常二義,給更深地押回樊籠裡,她終究放棄,活著也和死了般。
獨一的分歧是,她有了一個聽眾。
在她這裡,倒是生或死。
今後,她再不唱戲。不管是人前,還是人後。
但是當她轉頭去,看到阿誰少年時,她的話頭卻如貓兒捋順的毛,頓時順乎了下來。
她嚇得像被抓住尾巴的貓兒,立馬住了口,倉猝辯白:“我冇有唱!你聽錯了!我冇有學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