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字道[第1頁/共3頁]
“先砍伐竹子,再連接兩端。繼裝上土丸,末射擊鳥獸。”
風騷。
杜韞之訕訕:“雖言一字令媛,鄙人卻不肯為生存出售書畫。毫不肯為五鬥米,而屈辱我的道,書之道。家妹也怨過我好幾次,可隻要另有條命在,我就不肯如此。”
杜韞之深吸一口氣,向辛夷回禮,脊背幾近彎成折,書簍裡小峰般的狼毫在日光暉映下,好像神戟。
杜韞之臨走時留下了這句承諾。故辛夷借玉玨想到的破局之棋,關頭就是這樁前塵恩仇,就是這個書公子。
辛夷笑了。她打量著杜韞之,好久不見,男人的臉上又添風霜,白淨的墨客皮相,多了些青胡茬,麻灰的苧布衫固然洗得潔淨,卻還是陳舊得飄了須。
“請了書公子你來,可不就是死路變活路?”辛夷噗嗤一聲笑了,“詩能夠讀,能夠念,能夠誦,莫非不能看麼?”
書樓內墮入了長久的沉寂。
1.風騷:風指《詩經》裡的《國風》,騷指屈原所作的《離騷》,後代用來泛稱文學。而文學包含了詩歌,也包含了書法(琴棋書畫的“書”),即字道。作詩,詩詞本身,是文學,鈔繕詩句的書法,也是文學。這就是卿卿的破局之法。
杜韞之也不辯白,隻是清咳兩聲:“令妹曾經衝犯過辛女人。事到現在,也算我等咎由自取。辛女人就莫拿我等笑話了。”
但是辛夷還是風平浪靜,杜韞之急了,又補了半句:“辛女人。此局本就是兩端死路!你得了南疆那頭活路,自家門口倒是死路!”
吐蕃和南詔的使臣出發返國,於麟德殿拜彆魏帝。同時,王家的奏摺送到了禦案上,王儉跪在帝前,聲色俱厲地彈劾辛氏“傲慢高傲,屈辱國風”。
“看來,從辛府出去後,書公子的日子過得也不舒坦。”辛夷不由脫口而出。
“妙!妙!妙甚!”杜韞之想通關頭,比辛夷還衝動幾分,趕緊從書簍子裡翻滾狼毫,擺了滿滿一地。
也唯有如許的人,才氣助辛夷,贏了這盤必死之局。
旬日之期的第七日。杜韞之仍舊不露臉。門口寫廢的宣紙堆積如山。
杜韞之感覺一顆顆汗珠正滾下額頭:“……辛女人……恕鄙人無禮……這底子不能叫詩罷……街頭隨便拉個黃毛小兒都能作出……這……幾近就是個釋題……”
“鄙人,一字令媛,名書公子。狼毫一書,可轟動鬼神哭。墨寶一揮,即招崑崙神仙來。此乃吾道,書之道。”
旬日之期的第八日。書樓大門緊閉。能聞聲杜韞之吟嘯之聲,狀若瘋顛。
註釋
“辛女人不必客氣了。我杜韞之一諾令媛。要寫甚麼字,請女人開口。”杜韞之握緊了狼毫,灼灼華彩在他眉間迸發。
“如有辛女人召,我杜一字必至。”
彷彿很對勁杜韞之的反應,辛夷一笑,眸底滑頭一閃:“書公子莫非不感覺,就是這類程度,才氣包管南蠻子看懂麼?”
“以這首大口語的詩,敬南疆,祈願兩國修好!以謄抄詩句的書道,回朝臣,千年琴棋書畫!”
“不錯。一瞥一橫,都是能看的。那些個冬烘眼睛不瞎,也知都雅與欠都雅。”辛夷亮晶晶的眸,乍然迸收回自傲,“若說屈辱先賢,風騷是源遠流長,書道不也是廣博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