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夢醒[第1頁/共3頁]

“以是，公主是思疑。你見到我身邊的人，有像阿誰小乞丐的？”辛夷抬高了腔調。

辛夷算是聽出味了。這番過分石破天驚的隱蔽，如果傳了出去，足以毀掉靜嫻公主的平生，阿誰他早已“毀了”的，情不自知。

辛夷心底格登一下：“他乃民女表哥，竇安。”

她再次做回了天子家的公主，合適統統人標準的公主，人前人後都一樣完美的帝姬：琴棋書畫，三從四德。

“……說甚麼呢……甚麼也不消說了吧……當年一彆，就彆了平生罷……真是他假是他，又有甚麼辨彆……不消了……”

當年一彆，彆的就是平生罷。

“府中有處偏僻苑子，我習完琴棋書畫，就去那等他，他忙完府中雜活，就去那找我。他奉告我何謂銅錢斤兩，何謂囤積居奇，何謂出入入賬。他講得當真，點頭晃腦，像個小夫子，我也聽得細心，幾個時候都不歇。晚回後關了閨門，本身還要回想一番。免得第二日他考我，我答不上來。”

“……不……我找了安哥哥四年……莫非終歸是無緣……”靜嫻公主蹬蹬後退幾步，瞳人擴大，眉間騰起抹哀然，“……辛夷，求你……哪怕有一絲能夠，請幫我親口問問他……”

辛夷搖點頭道：“何況，四年前，家父還是朝臣，辛府雖不富庶，多雙筷子也是無妨。家兄大可投奔辛府，也冇有人都到長安了，還要倒在人家府門口。”

“我留不住他。我也感覺，除了錢，除了權，我冇有甚麼能留住他。恰好這兩樣，還比不上他手心一枚破銅錢。那天也是大雪，剛好一年。他最後走時，把那本書留給了我：《買賣世事初階》。我一向留到現在，背到滾瓜爛熟，藏在青瓷枕頭裡，不敢讓任何人瞥見。”

他再冷傲，也是卑賤的商。她再不懂，也是崇高的士。

靜嫻公主神采恍忽，瞳人哀愴。她踉蹌地回身回走，一起低低呢喃，腳步不穩得，像是墜入了夢裡的人，夢醒後，卻隻要徹骨的涼。

士農工商，尊卑清楚。她連在臉上暴露的神采，也隻能是一如既往的端莊，和自知身份的鄙夷。

“二十三。”辛夷遊移，“公主是思疑，家兄便是那乞兒阿安？”

辛夷本想再勸幾句，到底作罷。多問一句半句，也算成人之美：“也好。公主想帶甚麼話。”

靜嫻說得和順靜好，辛夷倒是心中驚濤駭浪。

靜嫻的腔調裡多了分羨慕。能在半年時候內，掌管一府之財，這般的精才絕豔，毫不是連記米價都不敢的她能想的，也不是連商字都不能從嘴裡說出的她，能夠去瞻仰企及的。

靜嫻公主抿了抿下唇，有些嚴峻，有些嬌羞，一樣抬高了腔調：“直到那日，你來找我商談抬高蜀酒，我看到了與你同來的男人。麵龐三分類似，氣度四分類似。”

靜嫻公主一愣。臉上的紅暈一涼。

“那是我最好的日子。他就站在那株桃花樹下，手執一本《買賣世事初階》，眸底的星星都是笑的。”靜嫻悵惘的一聲歎，如從時候深處傳來，帶了陳腐氣，“我看著那片星星，就會走神，他便拿書卷小扣我的頭，涓滴不顧及我是公主，會怒斥我，會提點我，我答覆不上來的問，他也會活力，還會猖獗地說‘真是蠢得能夠’。但是，越是這般，我就越是陷得更深。”